疾驰而过的马蹄践踏起一路的水花。
那黑马上之人普通面孔,却俯身马上,手中缰绳结合两腿快速灵敏的应对着崎岖的山路。一手骑术之精湛,让躲在附近草丛里的伏击者也暗暗称惊。
果然名不虚传,连传送消息的人都拥有不凡的功力。
那人矮下前肩幅度,缓慢等着骑马之人的靠近,呼吸逐渐融于环境中。
近一点,再近一点。
马的筋骨带动流畅线条,迅速靠近,眸里顷刻捕捉到了目标。
瞬间借力破开草丛而出!
那马上的探子顿时神色剧变,似乎也并未料到如此靠近营地的路段也有伏击,但也立马变换手上的动作,抵御住了偷袭。
不过,被挡住的偷袭,却也没有他所料想到的一击必杀的程度。
但下一秒,他发觉来人全身竟然和他一样装扮,视线再下意识上移,那张和自己伪装一模一样的脸迫使他的注意力全部转移。
心中疑惑还未成形,一阵刺痛袭来席卷了他剩余的所有意识。
趁他抬起双臂防护的空隙,路旁再多了一道未知的力道,将他从马上拖了下来。而偷袭那人顺利跟他调换了位置,坐到了马匹上。
“驾!”
受惊的马匹还未发作,就被那人一拽缰绳,继续前进疾驰。
身后草丛里,那身体被瞬间的力道生生镶嵌入了一道银丝,再无动静。
“唉,进入自个儿家就不警惕了?为了框你,这一圈人可都被刚刚那位军师大人收去阎王殿了。”身旁搭配方才偷袭者的人摩挲了那已死的探子的脸,将他的那层伪装撕下。于是放松了会,用藏青色的衣领给自己当抹布擦了擦脸,“但是说真的,要不是老爷子嘱咐,老子下次再也不给这劳什子军师干活了,手下忒黑。唉,也不顾及我还是个病人,把打扫尾巴的活全给我来干。”
嘟囔归嘟囔,收拾好一地的痕迹之后,这位浑身灰土的汉子立马扛着尸体消失在了此地。
空寂寂的山林,恢复往日的平静。
奔驰的马匹冲进营地。
守卫在前头的侍卫见他前来,按照惯例的询问了一句,“站住!干什么的?”
“吁。奉常先生之命,前来禀告消息。”声音平静如常,可内容却叫人听了入心。
那侍卫果然微微变了脸色,“请这位小哥报上姓名,我等前去通报常先生一声,随后就放小哥进。。”
“常先生亲卫不需通报的规矩,我想荻公子还没有改动才是。”
侍卫顿时再也不敢放肆,连忙对两边兄弟招呼,让开了路。
道路一开,马蹄朝后退半步,接着就冲了过去,带起一阵急速的踢踏声。
“快去,报告荻衣大人有新情况。”那侍卫迅速在一个手下耳边低语,让那手下迅速找带兵巡视的荻衣禀告去了。
而踏入营地的马匹堪堪停在了常先生的帐篷旁,那人也迅速翻身下马,在帐篷立定作揖。
“常先生,探子有报。”
“进来。”
有些疲倦的回复,看来是为找那位小姐费了不少心思。不过察觉到周围一帮暗卫的气息,伪装亲卫的军师大人还是心下考量一番,淡定从容的走了进去。
帐篷里常先生背对着来人,样子应该是在一张简洁案几前整理那些资料。案上放一只香炉,悄然吐露着淡淡的轻烟。
四周余光里可以一撇到许多装饰物,色彩艳丽。
但他没有任何眼珠转动的举动,径直向前走了几步,“药剑关前几日新上任了一位差役,据说刚上任第一天就带一帮熟人到了一处离此仅十里的废弃寺庙,处理掉了一位病死妇人。那寺庙地处隐蔽,庙内有鲜血留存。”
“哦?这倒是有趣,接着往下说。”常先生轻笑出声,手上动作不变。
“探子回报,这人因为日前,为药剑关驻守时有容的夫人献上一名走丢小姐而升职。”
“呵,那看来是找到了。千算万算,想不到还是去了药剑关哪!泉城,你觉得接下来该如何?”
来了。
“先生,在下是您的亲卫,泉渡,而非秋为常大人手下那位已经去世的泉城。”这位伪装的亲卫恭敬回答。
常先生终是回转了头,脸上不免感叹,“一把年纪了,总是记不住事啊。”
脚步逐渐靠近,假亲卫也不卑不亢,不露神色。不知他底细的人总会以为,这具胖乎乎的身子和蔼可亲。但面前这位常先生,也曾面对一个庞大家族的毁灭而不改半分笑颜。
步步设局,就连最亲近的手下也绝对不给予完全的信赖,百般试探。
“泉渡,去联系荻衣大人吧,把这件事暗里告诉他,顺带再在他对那个私生子出身的荻公子的怒火上,加把力道。”
“是,属下告退。”
这一步走了三步的棋,不愧是常大人啊,还好老爷子派来的那个傻大个情报工作做的一流。假亲卫心中暗暗警惕不敢放松,后撤几步,转身出了帐篷。
“你觉得,时有容的夫人,会这么轻信一个明显就是拐子的流民送上的孩子吗?”
暗处显现浮出一道身影,懒洋洋的打开了手中那把无字扇,漫不经心的端详其上的暗器纹路,“药剑两当关,多少人打算从时夫人下手而未得,利用孩子安插眼线的手段这些年来也层出不穷,她不会这么轻易就接受了。除非,是暗中有人借她之手将那个孩子留在了身边,想进一步引荻公子上钩吧。”
“或者说,引我们出手。”
常先生踱步缓缓走回了案几边,对他的分析没有做出任何评判,继续整理起那案几上的文件来。
“也许,从一开始那个小丫头被拐就是个局,毕竟,谁能想到,让这么巧合的意外来参与这场谋划之中呢?”手里拿起一份文件,常先生若有所思的开口。
“那看来,我们是遇上对手了啊。”执扇人有些无趣的打了个哈欠,“挺好,南境无聊死了,原以为南境之狼都难以对付的势力是个什么厉害角色,没成想,司祭国那帮暗探水准实在是不行,不是些毒药暗器就没有别的花样,幸好终于碰上些值得交手的家伙了。”
涧尚起身,伸了一个懒腰,突然回想起什么,面露喜色,“对了,刚刚来通知的那小家伙有些问题呢。”
常先生手中整理的动作一缓。
“秋为常大人身边的泉城,9年前,可是为秋大人挡住方蔻那一柄刀,死在京师那场屠杀之中了啊。”涧尚转身,扇面抵住唇边轻笑,任凭背光,衬托出那双狐狸似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