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我是90后,但童年却像是80后,不是独生家庭,上面有一大帮堂哥堂姐,下面还有一个亲生妹妹。许是家里没有电视的缘故,我的童年总是带着妹妹满村子窜,妹妹是为了叔婶家的吃食,而我是为了哥哥姐姐的小人书。
我曾问过我父亲,为什么我们家一本书都没有,父亲说当时分家的时候都被大伯拿走了。而大伯家的小人书是要用带锁的抽屉保管起来的,怕我们小孩毛糙,折坏了书页。而我想要看那些小人书,就必须帮着大伯做家务,端水扫地比在自家还勤快。
做完家务后,大伯会把那些抽屉的书拿些出来,我们看带画的《哪咤闹海》和《鸡毛信》,大伯就翻厚本的《薛仁贵征东》或者《薛刚反唐》,边翻着边给我们讲薛仁贵手执方天画戟救驾淤泥河。
大伯讲得绘声绘色,书中的白袍小将好像神化了一般,就连梦中我常常听到李世民在喊着:谁人救得李世民,你做君来我做臣。而梦中的我已经化作披着白袍的薛仁贵,从悬崖上一跃而下,单手就提起深陷淤泥的君王。
后来看的带着西方色彩的童话故事是上学之后的事了,那时候村里小学只有四年级,五年级以后就要去乡里,因为离家远,乡里的小学有着简陋的住宿屋,学校也没有什么校警,在周末的时候就留下一个老师和两个学生轮流看管学校。
轮到我上五年级的堂哥看学校时我才三年级,我哥非得拽着我一起去,我死活不肯,说学校人少晚上害怕,我哥悄悄跟我说有好事,我才磨磨唧唧跟他去学校。我哥所谓的好事就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去偷学校简易图书馆里从来不给学生看的书。
我问我哥,里面都有啥书?我哥悄悄地说,他那天我看到有车拉来好多书,花花绿绿的,特别好看。我又问,比大伯家的小人书都好看?他说,这个书的内外页都是彩色的,肯定比那个好看。
后来我才知道我哥叫我来的唯一目的就是,学校那个图书馆的窗户太小,他钻不进去。我抵不住那些彩色书的诱惑,又害怕值班的老师发现,畏畏缩缩不敢进去,我哥安慰我说,你又不是这个学校的,就算抓住了也不害怕,再说有我帮你放哨,肯定没事。
我硬着头皮钻进窗户,晚上太黑也看不见,不管什么书都往麻袋塞,装了十几本递给在窗外等着我的哥。
好在值班的老师没有发现,但我还是心有余悸,第二天一大早就背着那些书往家跑,路上我跟我哥把书平分了,我选了《木偶奇遇记》还有几本只记得一些碎片的童话故事,对那时的我来说,这些彩色的书像是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里面的人物和故事把那时的夏天撑得特别美满,天会很蓝,树会很绿,连平时吵闹不休的蝉也唱出好听的曲调。
要我说呀,童话就是幼时戒不掉的瘾,够不着也摸不到,却恰好能在梦里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