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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菲妮的痴(四)

常言道:相遇即是缘分。那么,缘分与爱情有关联吗?若是有关联,那么这其间的关联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呢——我喜欢问自己一些很没有条理、没有逻辑、甚至都没有答案的问题。要清楚,这是最透彻的思考。

父亲与芬姨的缘分会是怎样一种形式呢?或者该这样问:他们之间的缘分是怎样表现出来的?

我的父亲是一个极其内敛、稳重的人,他的内敛和稳重使得他不得不将对芬姨的爱深深埋在心底最深处——一处冰与火共存的黑暗的狭小空间里。他忍受着来至于冰与火的无尽折磨,那幽深的黑暗使得他怎么也走不出那狭小的空间。

我曾经悄悄地和木头商量过。我说:我们该想办法让我父亲和芬姨在一起。我以为我能得到木头的全力支持,不料,木头却很严肃地和我说,没人能取代他父亲在她母亲心中的位子。

我不知道木头的父亲是怎样一个人,我只知道芬姨深爱着他。我想父亲也是认知这些的,所以他选择避离,选择将爱深藏,然后将一部分冰冻一部分燃烧,然后再让自己在冰与火的世界里痛苦而压抑地活着。

我曾经做过一件幼稚且可笑的事情——我给芬姨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他渴望她的青睐拨动他的心脉,他用无微不至的呵护让她感觉爱的温度,她为何——为何无动于衷,为何沉默不语?

这是责问,更是我心中的忿忿不平。这自然是一封匿名信,我悄悄地将其投进了芬姨家的信箱,然后迅速撤离了现场。回到家的时候,想着刚刚的举动,不禁想笑——得意于自己的聪明能干;心头也有些忐忑——成败在此一举!

后来,事情的发展并没能如我所愿。第二天我在芬姨家的垃圾筒中发现了那封信。我看见芬姨在望着我笑,还是以往那样让人感觉温暖的笑容,可是那天我却感觉她的笑容是那么的无情而决绝。我还能清楚地记得我当时发现那封信时的感受,有一种强烈的挫败感凝聚心头,我用心里的一声声冷笑来稀释这种感觉。

我想芬姨是看了那封信的,因为我发现她看我父亲的眼神变了——尴尬中带着些愧色。

那段时间,芬姨好似在故意与我父亲保持距离,他们之间少了亲密而大方的交谈,多了礼貌而尴尬的用神情传递的信息。那段时间,我看惯了父亲可怜而又无奈的眼神,还有那一声声凝重的悲哀的叹息之神情。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我的自以为是,我的自作聪明!

经那一次后我不再对父亲与芬姨之间的缘分抱有幻想了,我以为,在某些时刻缘分的力量是如何也强不过距离的,缘分的帆船征服不了距离的海洋。

然而有趣的是,事隔一年之后,父亲居然和芬姨订婚了;最先提出来的是芬姨——有些讽刺!

或许是父亲的真诚感动了芬姨,也或许是芬姨想开了一切,总之父亲总于如愿以偿了,我该感到高兴才是,可是不知为何,我却不怎么看好他们的爱情,因为那次的匿名信事件让我知道,芬姨的“爱”是偏执而极端的。

……

我与木头之间的缘分又是怎样的呢?

没有人知道我从前过得有多幸福,我爱木头,木头爱我——这是缘分吗?我冷笑着问自己!我明白,这不是——尹舒的出现让我明白的。

以前我总认为木头是喜欢我的,我以为我们彼此爱慕着对方,我们之间无需任何爱的表白和宣言。可是我错了,他喜欢上其他女孩子了——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只记得他曾偷偷画了她的画像,上课的时候在教室里偷偷地看在上体育课的她,每天早上老早他就站在阳台上痴痴地望着校门口……

我曾经为了守护我的“爱”而斗争过。我天真地认为,只要断了木头脑子里对尹舒的念想,让他绝望,那么一切都将结束——我对他撒谎,说她很快就将离开这座城市——我以为这样做便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我知道他们的性格都极其内向,只要一方不主动,那么他们之间的可能性则为零;我想,一个暑假足以让他忘掉那家伙。

最终我的如意算盘还是打错了,谁知他们之间竟是缘分注定。

——暑假没过几天,可怕的事情发生了,这另我猝不及防。那天,木头兴奋异常,脸上挂着微笑,我很少见他那般开心过。他一见到我,便迫不及待地和我说:“菲妮,你知道吗?今天我遇见她了,我遇见尹舒了,知道吗?今天在公交车上,她就坐在我旁边。太神奇了!我想我与她铁定有缘。”

原来他从来都不曾知道我喜欢他,否则他不会同我讲这事。我突然感觉一股愤怒涌入脑门,我朝着他大吼:“神经病——”然后飞快地跑开了。我知道我是在吃醋,难道我不该吃醋吗?

这还只是一个开端,噩梦还并未终止。更为可怕的事情居然在发生在了七夕恋人节那天。

那天,我见木头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拿着一朵玫瑰花,满脸同灌了蜜似的甜。起初我还以为那玫瑰花是他买来送给我的,我还特高兴来着,蹦蹦跳跳地跑到他跟前,等着他将手中的花送给我。不想,他居然只是对我微微笑了笑,然后从我身边绕过,直径朝自己房间走去。

我赶紧转身拉住他,“你手里拿着什么?给我看看。”

他迅速将那花藏到身后。我拽着他的胳膊,从他手中将花夺了过来,“这花是你买的?”

他摇摇头,“不是。”

“那这是——”

“你莫管,赶快还给我。”

“你老实说,我就还给你。”

“尹舒送我的,我今天又见到尹舒了。”

我当时真的差点没气晕过去,怒火中烧,我刚准备将花毁掉,不料,他趁我不备,将花抢了回去,我手上只留下一些塑料包装纸。花上的刺还在我手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从伤口里慢慢溢出来,滴到地上;我没有感觉到疼,因为更疼的地方是心。

我将伤口放在嘴里吸着,看着他飞快地走进房间,然后听到闩门声。我的心一下子冰凉冰凉,脑子里顿时感觉一片漆黑,好似天都塌下来了。

我很痛苦,我喜欢的男生喜欢别人。

木头啊木头!你知道吗?我咀嚼着无尽的痛苦倍受煎熬,你却扬起了嘴角最无邪的天真;我知道,这不是你无情,只是你还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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