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路上遇见一蓝衫男子,男子相貌俊美,温润如玉,可此时,男子眉头紧皱,一身蓝衫笼罩着瘦弱的身躯,不知怎么了,陈睿心中悲切,或许------这就是蓝瘦想哭。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眼前的是一个少年,这个少年面容像极了自己家的那个,怀中的烧鸡还是温的,对了,我是要回家,嘉儿还等着吃,家里没米了,幸好,城外有一处村子,需要打井,还需要人手,在那边我虽然有违这身长衫。
男子注意到自己身体虚弱,无奈看向少年,嘴角蠕动,却说不出自己虚弱,想要帮助。陈睿注意到,于是先扶着他在一棵树荫比较大的树底下坐着,“君且慢些歇息,我还有些水。”在这种情况下,陈睿也忘了对陌生人保持礼数,曾经年轻的时候,父亲也总是这个样子,医生说是积累成疾。看见这个男子,男子的胡须很像自己的父亲,从下巴往上长的。
看着急忙拿水给他降温的孩子,男子更是想起了自己的嘉儿,嘉儿也这么大吧,如果自己再有些本事,就不会没钱给他娘治病,也不会让嘉儿挨饿,明明是大概一样的岁数。男子勉强的伸了伸手,想道:明明是一样的岁数,却是比他矮哟。咧嘴一笑,天上的艳阳高照,他仿佛看见了两个太阳。
陈睿给他降了降温,感觉他身体好像好点了,于是问道:“君往何处?”男子示意自己家在城里,于是陈睿便扶起他,向着他所指的方向走去。穿过人流,好像时间停驻,陈睿想起了当年自己年幼时,扶着壮年病重的父亲(扶着饥饿无力的老父),也是穿行在这人流中,时光已逝,无论自己怎么用力都不能拉住父亲。
男子拍了拍陈睿的手,示意不用这么用力,自己还好还有力气。男子的家住在一处塘边,是个茅屋院子,男子挣开了陈睿的手,前方的屋子里有他的幼子,他还等着他的烤鸡。
陈睿在男子进去之后,随后也进去了,院子很简陋,下雨的时候一定满是黄泥吧。院子有个后门,也是个后院,有一畦不知名的菜,都是焉黄焉黄的。旁边是一座坟,上面写着:爱妻李氏之墓。
陈睿走进茅屋,茅屋里有个小孩,大概与这身体同岁吧,男子见过自己孩子之后好像精神亢奋了很多,看见陈睿,嘴张着,却是个哑巴:“阿巴,昂~昂!”示意陈睿坐他旁边的床上。屋里就一张破旧的桌子,上面一盏油灯,床上是一个瘦弱的小孩,枕边是两本书,一本叫论语,另一本叫孝经。
小孩狼吞虎咽的吃着烤鸡,再抬头看着陈睿,陈睿连忙道:“我出城,看见你父亲晕。”随即被男子的声音打断,小孩不高兴的看着男子,“你又出去了?我说你这烤鸡那来的呢,你身体你自己还不知道吗,你出了事,我怎么办!”
小孩嘴里还有没吃完的残渣,呜咽的声音吼出最后一句话。男子低着头,脸上笑着看着小孩一边哭一边吃烤鸡,拿袖子擦了擦小孩的眼泪,眼底洋溢的尽是慈祥。不一会,男子眼底好像有泪,他连忙擦了一下,小孩问他怎么了,他示意是迷了眼睛。
陈睿却是看见了,但陈睿还是没有感觉为什么男子要哭。男子站起身来,让陈睿坐在床边,示意孩子自己只是去后面看看。孩子没注意到自己父亲蹒跚的步伐,一边吃着一边跟陈睿说:“我姓郭单名一个嘉字,谢谢恩公把我父亲送回来,他身体不好,还为了我出去做事。”抬头看了看,继续说:“我饿了两天,昨天挺不住了,父亲看到家里没米了,把家里唯一一只鹅杀掉给我吃了,今天偷偷跑出去了,真的很感谢恩公,如果他真的晕在外面,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说罢,郭嘉吃完了两只鸡腿,把剩下的放进碗里,“我肚量小。”还看着陈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肚子咕了一下,他脸红了,于是折下两只鸡翅膀,“嘿嘿嘿,还差点儿。”
吃了东西,他翻身下床,没有袜子,只有一双大了好几号的布鞋,应该就是他故去的母亲的鞋子。他说:“我去看看我爹去干吗了,这么久还没回来。”陈睿怔了怔,点了点头。这多像自己前世的经历啊,当年他也是将近十岁,父母先后离世,孤儿补助晚了七个月到,这七个月他逃学了,他不知道他应该做什么,仿佛失去了任何希望,流落在街头。
忽然,外面传来嚎哭,“爹!”是小郭嘉的声音。陈睿连忙出去,看到的却是趴在坟上的郭父,和摇晃着郭父身体的小郭嘉。原来,原来郭父是回光返照。
二人草草的埋了郭父,祭拜完后,陈睿问郭嘉:“你,还有亲戚吗?”
郭嘉摇了摇头。
陈睿又问:“那你打算干什么?”
郭嘉又摇了摇头。
陈睿再问:“你识字吗?”郭嘉先摇了摇头,后点了点头。回答:“家父生时,娘亲去世,家父痛苦不已,哭了四个月,嗓子哑了,眼睛也不是很看得见。”
“平时他总是捧着论语和孝经读,能说话的时候,他把这两本书教给我了。”
“哭哑了嗓子之后,在后面种了一块地,及时是家里没饭没菜了,那块地上的菜也不动。”
“自哭哑之后,他总是一个人看着远方,要不就是笑着摸我的头,在就是出去做工,他在我很小的时候跟我说,他是一个士子,我不懂,他说士子是读书人,读书人都很伟大。”陈睿默默的听着。
“他指着外面种地的人说,我以后也要做读书人,那样就不用种地受累了,但是他自己却偷偷跑出去给别人种地。”
“他看远处很久吗?”陈睿问到。
“嗯,很久,总是一个人坐在那块大石头上,有时候是看着远方,有时候就是看天上的云,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有时候会忘了做饭,我也不去提醒,因为那样可以省着吃点米。”
然后郭嘉扭头,陈睿比他高点,于是他得昂一点看他,“那你呢?”
陈睿也看他,“什么?”“我问那你是准备干什么的?”
“我是准备求学的,我打算去找一个叫何休的大儒,我姓陈,叫陈睿。”
“唉,我不知道我要干什么,或许是找个酒馆做小二。”
“要不,你跟着我吧。”陈睿说,“跟我去求学,尊驾不是说过吗,你要做一个读书人。”
“我不做读书人,读书人死的早。”郭嘉说。
口水差点没把陈睿呛死,“那你就做一个儒。”“什么叫儒。”
“儒者,立德立功立言,为民请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好,我要做一个儒者,我们现在就走吧,我不想在看着爹娘伤心了,恩公。”
“别叫我恩公了,如果你不嫌弃,叫我兄长吧。”
“好,兄长?”陈睿看着郭嘉,郭嘉说“我想要抱一下,家父说过,长兄如父,我想再体会一下父亲的拥抱。”陈睿很干脆的抱着郭嘉,很明显的能感觉到瘦弱的身躯在抽泣,衣衫应该也湿了一片。
不过一会儿,郭嘉便调节好了情绪,露出微笑,“走吧,兄长!”
“我们将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
“你刚刚把我衣服哭湿了。”“没有,那是你看见我烤鸡留下的口水!”
“你快把烤鸡吃了,不若冷了就闹肚子。”“我就要馋死你。”
“讨打!”“略略略,追不上我!”
两人的影子越拉越长,像是两把利剑,刺穿了这落地的夕阳。
......
远方的山上,有一道人正看着二人,笑着甩了一下浮尘,“好!哈哈,好一个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南华,我于吉也找到了我的注了。”
旁边的老人笑到,“怎么?你想亲自教导了?没听人家说嘛,人家是去找何休的,是儒家。你一个牛鼻子老道凑什么热闹。”
“怎么凑热闹了,人有三师,儒家都说了,有蒙师,有老师,还是人师。我就做个老师,仁师就让给何休了,反正他也没多少寿数了,给没落的公羊一只羊崽子好了。”于吉说完,便化作火焰消失。
欲知后事,请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