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沐起与裴远震说了关于春节出国的事，很快裴远震便叮嘱她早点休息，裴沐起最近忙得头晕眼花，脑子里回荡着他的嘱咐，放下手机就睡了。
忘记某人在等她的电话，以致于陆风等了很久，忍不住打过去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
“你睡了?”听她声音迷迷糊糊的，陆风挑眉。
这女人，看来是完全把他忘记了。
“嗯?”裴沐起脑子还没清醒，都不知道他在说啥。
“没事了，晚安。”
陆风还想听她说晚安，没想到后面就没声音了，隐约能传来轻微的呼吸声，再过没多久，只听砰的一声，彻底安静了。
他无奈挂了电话，想到她睡迷糊的样子，低声笑了出来。
翌日，按照预约的时间，陆风来到郊区的一家监狱，这家监狱主要收押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是死缓的罪犯，罪行较恶劣，所以探视手续非常繁琐。
这是何西飞进来后第一次有人探视，当他看到陆风的时候，脸上掩不住的讶异。
隔着玻璃盒铁栅栏，陆风还是一眼看出何西飞的落魄。
“好久不见，看来里面的日子并不好过。”他拿起电话，笑着问候。
何西飞扯了扯嘴角，三分自嘲，七分不屑。
自从他跟着温国勋干事，早就明白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陆风见他不吭声，又说道：“马上要过年了，你妈应该盼着你回去了吧。”
听他提到家人，何西飞警惕地盯着他。
“别紧张，我就是关心一下伯母。”陆风笑得牲畜无害。
何西飞才不会傻傻地以为他真的只是随口关心，“我已经被抓了，你还想做什么？”
“说出你的幕后主使。”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我们没得罪你吧？”他不明白以陆风普通老百姓的身份，缘何与他结怨。
“没得罪吗？何兄，你可能记性不太好。”
陆风摇摇头，似乎对于他健忘一事非常不满意。
上次单若薇意图对陆风下药却没成功的事，反而还让他盯上自己，最后累及整批货被警方拦截，何西飞就该想到，陆风不是一个那么简单的人。
看似漫不经心，极有可能在试探他，何西飞意识到这点，放下听筒，拒绝沟通。
陆风不急着让他重新拿起来，放下听筒，扭头对着明生使了个眼色，后者递给他一个红袋子。
绸缎的颜色鲜艳，下面串了颗珠子，挂着流苏，袋子上有祥云的刺绣图案，还有手工针脚绣的平安二字。
看到那个福袋，何西飞已经坐不住了，猛地站起来，脸贴着玻璃，挺翘的鹰钩鼻压得歪了也不自知。
许是里面的伙食缺少油水，原本横长的腮骨更加凸出，眼窝凹陷，眼尾上吊，五官狰狞，颇为骇人。
后面的狱警见他情绪激动，一左一右，上前压着他肩膀。
瞥见他的动作，陆风挑眉，松开福袋束口的红绳，从里面拿出一个泛黄的狗牙。
陆风举着狗牙，指了指听筒，示意他拿起来。
“伯母说她找了很久才找到黑色公狗的狗牙，长得跟二郎神的哮天犬一模一样，一定能帮你辟邪，保你平安。”
他明明把人藏在乡下农村，何西飞没想到陆风竟然能找到。
“你究竟是谁？”
“我？陆风，需要自我介绍吗？”
“你跟宋子衡什么关系？难道你是便衣？”
陆风笑了笑，摇摇头，“做警察多辛苦，我又不傻。”
他这话说的让一旁值守的狱警颇为尴尬，难道他们来做警察是因为傻吗？
“那你为什么调查我？又为什么要知道我背后的人？”
“单纯因为好奇心不行吗？”
他这副吊儿郎当的语气，让何西飞更加不相信他的话，陆风也知道他不可能这么好糊弄，解释道：
“说实话吧，你们做好事或坏事都与我无关，我也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可你们偏偏要来招惹我。”
“不管是李军，单若薇，还是温疗疾，你是觉得我多笨，不可能会猜到你们的关系？”
何西飞咬牙，沉默地听着。
陆风单手环胸，支起自己的下巴，露出一抹不解，自言自语地说：“动我喜欢的人，意图破坏我和小起的关系，我就不明白了，你们是见不得我感情顺利吗？”
何西飞没想到他思维这么敏捷，竟然把这些联想在一起，不过关于温国勋的事，他是半点不敢透露。
跟在温国勋身边那么多年，他的手段他一清二楚，就是此时他在监狱里，他也有本事让他生不如死。
陆风说话的时候一直注意着何西飞的表情，见他黑眸闪了闪，也有些惊讶，“难不成真是这样？”
他刚刚就是胡乱猜测，没想到何西飞没否认。
“什么人会不希望我感情顺利？”陆风不解地转头问明生，“你说我有得罪什么人吗？”
突然被点名，明生无措地看向岁成，支支吾吾，“那个，好像没有吧？”
以他们家爷的脾气，常常得罪人却不自知，还自我感觉良好。
不过他总不能直接这么回答，只能模棱两可地说。
“对啊，我脾气这么好，怎么可能对罪人。”陆风点点头。
“嗯。”明生假意附和，侧着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心里却在数着可能会记仇的人。
光是这一年，得罪的人就不少。
首当其冲陶有闻，不但打他，嘲讽他，还质疑他男人方面的能力，这仇换作是他，简直就是不共戴天。
还有刘金仁，刘杰，差点被他搞得断子绝孙，最后倾家荡产，连仁德建材都被抢走了。
除此之外还有被流放到丰城的林元梁，被他骂得怀疑人生的起航财务组长，被他打得浑身是血的温疗疾……
仔细一想，明生忍不住一个哆嗦。
原来他们家爷得罪过这么多人，待在他身边是不是很危险？
岁成没错过他打抖的模样，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
中央空调的出气口正对着他吹，暖气扑面，他都觉得热，他却在发抖，这是有多虚？
“你说，是我得罪你背后的人了吗？”陆风问何西飞。
他之前还以为是因为裴沐起他们一直追着TSH的事不放，才引得何西飞等人的注意，没想到是自己的原因。
温国勋从来没有对他们说过关于他要对付陆风的真正原因，所以何西飞本人也不知道温国勋的目的。
不过从他一系列的行动上看，陆风猜的八九不离十。
“如果你还想知道伯母最近过得好不好，最好回答我的话。”陆风警告道。
“你威胁我？”何西飞瞪大眼睛，凹陷的眼窝嵌着乌黑的眼珠子，还挺吓人的。
明生朝着岁成那边靠近，总觉得这何西飞越看越像鬼。
他最怕鬼了。
岁成却以为他靠着自己是想取暖，更觉得他身体太虚，回去跟陆妈妈说一声，最好给他补一补。
“怎么会？我从来不威胁人的。”陆风嘴角一直微微扬着，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
何西飞左右张望，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在察看四周的情况。
陆风跟着左右望了望，恍然意识到了什么，“如果你有顾忌不能说话，只要给我一个动作就好。”
见他脸色平静下来，陆风把狗牙塞进福袋，递给狱警，让他检查。
“伯母托我给你捎句话，她身体很好，让你不用担心，要好好照顾自己。”陆风指了指那个福袋，“她知道我是你朋友，就托我把这个带给你。”
何西飞没说话，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福袋。
陆风也看着狱警，见他确定东西可以给何西飞，就没继续等下去，起身往外走。
“他明显松动了，为什么不乘胜追击，继续追问？”明生觉得只要再问下去，何西飞肯定就会坦白。
陆风指了指墙上的钟，“只是松动但他的警戒心仍然很重，而且探视时间也快到了，让他自己想想，有空再来吧。”
从监狱出来，陆风直奔九院，路上他还想着吴医生住院会不会太无聊，一到才发现她的日子过得不要太逍遥。
斜靠着大枕头，鼻梁上架着眼镜，专注翻阅病历的时候嘴巴也没停，沙拉沙拉地嚼着。
坐在一边的宋子毅见她吞下一口，嘴巴空了，立马就会补上，一会儿苹果块一会儿小蓝莓，还有小碗儿自己做的各种点心，变换花样不重复。
“咳咳！”陆风轻咳一声，吸引病房里的人的注意。
吴医生和宋子毅同时抬头看过来，见到是他，表情没什么变化，又恢复原来的姿势，一句招呼都没有。
陆风觉得自己不该来，他应该直接去起航找小起的。
“小姨。”陆风走了进去，把买的东西放在一旁。
“你怎么又买了？”吴医生颇为嫌弃，“都快堆不下了。”
自从上次宋老爷子来了一趟，几乎把整个超市都搬来，她就对拎东西来的人很抵触。
她就一个人，住院这几天，能吃掉多少东西。
陆风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有什么衣服要带回去洗的吗？”
“不用，我打算今天下午就出院。”吴医生推了推眼镜。
“确定今天就可以出院了吗？”陆风看向宋子毅，后者没吭声，显然他们已经就这个问题“讨论”过了。
“确定，挂了今天的盐水就可以去结账了。”吴医生指了指快空了的盐水袋。
陆风知道自己和宋子毅都没法左右吴医生的决定，既然医生能放她出院，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好，我待会儿去结账，你……”陆风正要问她的病历本在哪里，却被宋子毅打断。
“医保卡在我这里，下午我会去。”
陆风看向吴医生，见她还在看病历，也没出声反对，点点头。
有人愿意出钱出力，他当然不好拒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