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冷巷子,我一上车就赶紧打电话给阿尤,他接了电话,似乎很疲惫,我估计他现在应该已经在地方了。我很默契地没有问他在哪里,现在已经十点了,所以不能进行搜救作业,阿尤带着队伍整休和分配任务。
“嗯,他们是对的......小东家坚持住。”这是阿尤说的最后一句话。挂了电话,我脑子里一直回忆打电话时候的声音,企图听到一些线索,但那里很安静,只是时不时有鸟叫,应该就是在山里。
江苏是中国地势最低的省份,对于他们而言,四川的山可能过于巍峨高耸,队伍赶着到达目的地,所以今晚对于所有人来说,或许是很疲惫的。但这和第二天的搜救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池哲一路都在安慰我要相信阿尤,他们可以成功把叔带回来。我不知道,那个地方究竟有什么这么值钱,会让这么大年纪的人不顾后果地去......就这么失踪在山林之中。
其实我真的不明白,快五十岁人了家大业大,为什么还要这么拼命呢?换我就一定不会干,店铺有个这么得力的助手,交给他悠然地养老不可以吗?这个世界真的有人,一辈子都喜欢折腾,一辈子,都不想停下来。
回到家,洗了个澡我就睡了。半夜里,我突然听到有钥匙开门的声音。我早就习惯了睡到半夜突然有人开门进来了,我爹酗酒常常会在外面的马路上醉得睡着,等醒过来,就会回来。
朦胧之中,我感觉有人推我。我侧翻了个身,被推的感觉更实在的,这让我有点烦躁。等我坐起来,发现真的有人坐在我旁边。但这个人的身型比较健硕,是我叔!
“叔!你.......你不是失踪了吗!?”
“侄子......接管珏玉行这几天感觉怎么样?”叔没回答我,而是缓缓地问了我这个问题,口气中带着几分疲惫。
“嗯,权叔他们很照顾我,有他们带着我我感觉还行吧。叔,你不是失踪了吗?”
“嗯......但是我又回来了,我回来的事情你不要和任何人说,这件事情就这么让它过去吧。珏玉行就交付给你了......”
“叔,那你把珏玉行交给我你去哪里啊?”
“侄子,我要走了,不过或许我还会回来。侄子,做决定的时候,一定要遵从自己的内心。我等着,在和你见面的时候,珏玉行就托付给你了。睡吧”
“可,叔......”
第二天一早我起来了,发现自己的头变得很疼,仔细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的事情,回忆了半天,想起了一句话“做决定的时候,一定要遵从自己的内心”,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昨天我叔回来了,我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大家。
准备起来的时候,看见我的手机被人充了电,线还插着插座上,我把它拔了下来,看了一眼手机,我居然睡到了九点多。这是我接管珏玉行第一次睡懒觉。
看了眼下面,有十二个微信消息和四个未接来电。我一点开,才发现电话都不全来自一个人,一个是池哲打的还有一个是赛掌柜而两个居然是奶奶。
十二个微信消息全是池哲发的,我点开看了一下。七点半的时候,叫我起床;过了两分钟说店里来了一帮子人,然后就是一直问我起床没有,快来铺子里;然后就是一直持续到八点,隔了一会儿就发出事了。
我赶忙打了个电话给池哲,没人接,又打了铺子的,还是没人接。我跳起来随意洗漱了一下抓起衣服就往店铺跑,一路都在想象池哲被人劫持了或者店铺被人抢光了的恐怖画面。
一路跑到店铺,我看见门大敞着。心说完了,池哲这小子不但被抢了,连人都被拖走了。进去看见权叔悠悠然地喝茶。
“权叔......池哲呢?”我喘着粗气。
“喝一口吧,喝完我们去冷巷子。”权叔慢悠悠地说完,递来一杯茶放在对面。我走上前,喝了一口,感觉这茶专门是为我泡的。
冷巷子理店铺有些距离,我就打了车,打车空档问权叔今天早上发生什么了,权叔摇摇头,说没什么事情。又问,为什么突然去冷巷子,权叔还是慢慢地摇摇头,说过去看看。
我被她这么一弄有点烦躁,就催着司机快点。到了冷巷子,我两步并作一步的走,速度快到感觉要飞起来了一样。
看见冷巷子门口,我腿不自然就软了起来。冷巷子门口以前没事就点两个红灯笼在门口,就算不点也要挂两个在门口。赛掌柜说着说规矩,但今天,门口赫然挂着两个白色的纸灯轮,上面大大地写这个“奠”。
是个人都知道,这是葬礼的规格啊。我不太确定眼睛看到的。“谁死了......”蚊子般的呢喃被权叔听见了。权叔拍拍我走了进去。
我跟在后面,一进门就看见挂着很多白条步,庭院里有很多人。端午晚上的那顿饭的人都在,那个牛老三坐着不耐烦地抽烟。
人群之中,我看着抽泣的赛掌柜,连忙跑上去问:“谁死了。”
赛掌柜看了看我,哭得更厉害了,抱着我就抽泣得更厉害了,她越这样我越焦急,我急促地又问:“谁死啦!”
“东家......你叔没了!”
我一愣道:“不可能,我昨天晚上还看见!不可能的,尸体呢,我要看尸体!”我有点崩溃了。
赛掌柜抽泣着,指着去往后院的走廊。我也顾不上其他人就往那边冲去,一路不知道撞了多少人,我在叫骂声中穿到了后院。
“不可能,不可能没理由的,我他奶奶昨天才看见你,你怎么可能就死了。”我心里想着,但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已经下来了。
后院中间确实放着一副棺材,还没盖完。我走上前,看见池哲坐在地上烧纸。绕过他们,我看见棺材里躺着一个身形健硕的胖子。脸上盖着白布。我一拉开,半个人都吓得瘫软在棺材上。
这个人就是我叔没错啊,难道昨天晚上他冤魂不放心珏玉行和我,所以大晚上给我托梦。但是,哪里有鬼家门还用钥匙的,哪里有鬼走了还记得帮我充电的......
“尸体......是怎么回来的?阿尤呢?”我闭着眼睛缓了缓。
“今天早上来了好多人找你,说一定要带小东家去冷巷子......后来有人说了,东家死了。有人把尸体放在冷巷子。”
“什么时候发现尸体的?谁发现的?”
“昆,早上他起来上厕所,然后看见有个人躺在庭院,然后就发现了东家尸体。”说完,池哲豆大的眼泪水往火盆里掉。
“死因呢?死亡时间呢?”我有些焦急,眼下我不能哭。想着拿袖子揩了眼泪。
“唐豆的人带了师爷,说尸体死了两三天了,是被虫咬死的。”池哲边说边抽泣,我很专注才听懂。
“被虫咬死的......两三天了......”我还是不敢相信,昨天晚上的居然是个梦或者,是鬼魂。
“所以......没人知道尸体是谁运回来的。”池哲点了点头。
我顿了顿:“告诉阿尤了吗?”
池哲擦了一把脸的泪水,点了点头。我其实很想跪下来,和池哲一起烧火纸。
但我最后还是离开了,我谁也没看谁也没理。牛老三人抓着我说完事想和我谈谈生意,我谁都没理走了出来。
我不相信,或者说,我不甘心我叔就这么死了。我不甘心这么一个强大的人就这么死了,一定不是这样的,有人骗我。我昨天还看见我叔的,这一定,全都是假的。
想着两颗豆大的眼泪带着火烫的温度往下流,我突然记起了那句话:“做决定的时候,一定要遵从自己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