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历1219年。
47逐渐就位,将猎物团团围住,然后群起而攻。猎物扭动挣扎,不少47被挤开甚至碾压,但数以百计的47继续前赴后继爬向猎物。终于,有些47爬上了猎物的躯体,用自己的大颚刺入猎物身体分泌可怜的一点点酸液,接着即被甩下。
进入猎物体内的酸液积少成多,渐渐的,猎物的挣扎微弱下来,任凭47爬满它的身躯。47遏制住自己继续攻击的欲望,将猎物拖向自己巢穴的方向。
猎物是一只虎斑蝶的幼虫。羽化的虎斑蝶有成年兽人男性手掌般大小,是世界上最大的几种蝴蝶之一,其幼虫也有与之相称的,在昆虫中堪称巨大的体型,外观如同一只多毛且带黄斑的墨绿色香肠。无怪乎大部分由普通蚂蚁组成的47猎杀它时如此辛苦,丧失了近六百分之一的自己。
47浩浩荡荡回到蚁穴。蚁穴处于地下,其甬道不必要的宽大,其实并不利于黑蚂蚁躲避各种自然界的天敌,部分留守的47正在辛勤劳作,运来泥土,将甬道重新狭窄化。
虎斑蝶的幼虫被送到蚁穴的储藏室,里面是47的各色战绩:除了用于产蜜的蚜虫之外,还有独角仙、蝗虫、瓢虫、蚯蚓、鬼面蝶、金丝蜈蚣等,其中有少部分在47的照顾下仍苟延残喘。一只大叶蜂从蚁酸造成的伤害中恢复得不错,继续下去,它恐怕就全好了。47赶在大叶蜂能再次对抗自己之前,将其搬至生育室。
蚁穴生育室中几只腹部硕大的蚁后正在行使它们的职责。如果有博物学者在此,会奇怪为何一窝蚂蚁中竟有十数只进行生产的蚁后。而蚁后们身后的物体除了惹起好奇心,甚至要令胆小些的学者惊恐了,那是一只面容狰狞的人类头颅,蚁穴过于宽大的甬道就是当初为了运输头颅才挖开。
这只头颅呈灰黑色,双目紧闭,面部布满扭曲浮起的血管。
47将大叶蜂运至自己面前,头颅表皮下开始蠕动,一条丝线般细微的血管破开表皮,插入大叶蜂体内。大叶蜂除了被血管刺入时稍微抖动之外,没有其它动作,几分钟后,它死了,一如之前所有被47带至此地的猎物。
47是一个集群意识体,它即是黑蚁群和头颅,蚁群和头颅即是它。蚁群的每一只蚂蚁,都相当于47的一个全能器官,有视觉、嗅觉、听觉、能分泌蚁素蚁酸,能在47控制下独自行动,能为47贡献它维持自我所需的意识。理论上,组成47的黑蚂蚁数量越多,47的意识就会越强,事实也的确如此。然而47运动每一份自己的器官也需要消耗意识,普通黑蚂蚁执行基础行动以外盈余的意识过于微弱,47的意识增长缓慢,至今与它仅有头颅时相比变化有限。
作为集群意识体,47的每一位成员不能离开意识中心——头颅太远,否则就会脱离47。这并非没有办法解决,如果有足够的可调用意识,47可以将贡献这些意识的成员送到其联系距离极限处(目前是距头颅1024米),形成一个中继节点,从而拓展出以这个节点为圆心,某个距离为半径的新联系区域(该距离的上限为47本体到中继节点的距离)。由于贡献了全部意识,形成中继节点的成员无法活动,只能靠其它成员供养。
一个正常黑蚂蚁窝的蚂蚁数量在500到2000之间,远远无法构成中继节点,因此在之前的交配季节,47投送出雄蚁和蚁后,借助交配和生殖,非强制同化了其它黑蚁群,再将附近的自己搬迁回来,组成一个超大黑蚂蚁群落。一段时间后,周边的黑蚂蚁都被它同化,即使如此,所有的黑蚂蚁加起来还是不够形成一个节点。
不需要多少智慧,仅凭本能,47也知道携带头颅远征极不安全,于是它只能打活动范围内其它物种的主意。
被改造过的死尸头颅和数万黑蚂蚁组成的47仍处在蒙昧之中,怀着生存并壮大自己的简单欲望。在收集进食植物种子、果实、枝叶之外,它积极生俘昆虫猎物,如果猎物最终没能活下来,或者活下来却被证明无法加入47,47才将它们吃掉。遗憾的是,目前为止还没有俘虏加入47。
集群意识添加器官,分非强制同化与强制同化两种方式。非强制同化即控制器官正常交配,集群意识中心联系距离内,器官产下的后代立即自动成为器官,器官交配的非器官对象则会逐渐迷失自我意识,在一段时间后变为47的器官。显然,这种方式只能在与47已有器官没有生殖隔离的物种身上采用。
强制同化可以无视生殖隔离跨物种进行,其难度与47本身的意识强度、待同化器官的意识强度、待同化器官本身的意愿、待同化器官种族与47各组成器官种族的相似性、待同化器官种族本身的社会性、有无辅助措施等种种因素挂钩。以小股蚁群为主要构成的47要吸收跨科甚至跨目的自然界昆虫,并非绝对不可能,但成功概率极小。当然,目前智力比老鼠兔子等小兽都有所不如的47无从知晓这些。
将大叶蜂尸体拖走的同时,47在距离蚁巢0.9公里的地方,也是它活动范围的边缘,发现了绝佳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