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中的时间被压缩,日子过得飞快。葛拉困于自己的躯体中,没有自主能力,只能被动地重复历史,并重新体验相应的喜怒哀乐。那些情感尽管一瞬而过,却仍不失真切。
婴儿期、童年、少年,直到神父出现,这一次的人生有了不同。新至这中下层平民聚居教区的神父不再是约翰克罗林,而是一个老人。
葛拉继续健康成长,父亲开始教他自己的木匠手艺,葛拉学得很快。有一技之长能养家糊口的葛拉终于得到邻居首肯,娶到他们家的女儿,与自己青梅竹马的安。
两人婚后过着清贫却不缺小小幸福的日子。他们总共生了五个孩子,有一个夭折,这让他们心碎,好在另外四个都顺利长大成人,这在社区内可以算好福气了。
葛拉开始将家族的木匠手艺继续传下去,大儿子比较聪明,学得和葛拉当初一样快,二儿子其实也不笨,就是太调皮太不专心了,葛拉没少揍这个小崽子,可每次揍完,他又有些心疼,因此就不反对安晚餐给二儿子的土豆稍微大一点。
在一定年纪,葛拉和安陆续送走了各自的父母,并意识到自己也不年轻了。几年后,他们的大女儿突然怀了孕,葛拉怒火中烧,发誓要找到罪魁祸首并打断他的全部三条腿。没想到罪魁祸首主动找上了门,看着那个卑躬屈膝战战兢兢带着讨好笑容的青年,以及护在青年身前的大女儿,葛拉叹了口气。
大女儿为他们添了外孙女,葛拉和安有时会在外孙女身上看到夭折幼女的影子,因此片刻失神。在葛拉55岁的年纪,一场腹膜炎将要夺去他的生命,最后时刻,安和孩子们都围在他身边。
这幻境中,没有约翰克罗林强加于葛拉的屈辱经历。葛拉也就没有向自己的父母哭诉。
葛拉的父母也就没有因此决裂!
虔诚的父亲自欺欺人,先选择无视,后又责骂葛拉胡说;勇敢的母亲则在惊怒之下,不顾父亲阻拦去找神父对质,引起教区物议沸腾,然而这物议都是针对葛拉一家的。
中下层平民们憧憬并模仿中产市民的生活,同时又竭力要与贫民窟那些渣滓划清界限,积极投入有组织宗教生活正是他们模糊自我定位的主要手段。也因此,中下层平民对待光神信仰的态度更加愚盲。
约翰克罗林愿意来距离红崖区很近的苏荷台区传播福音,礼拜日时对信徒的奉献并不苛求,有时会屈尊到几家顶虔诚的信徒家中做客,甚至还会带一些小礼物,这样平易近人的大人物在苏荷台区深孚众望。
曾经有幸得到神父造访的葛拉一家如今居然传出这样恶毒荒诞的谣言,苏荷台教区的好人儿们都愤怒了。
软弱的父亲不堪压力,约翰克罗林宣称母亲发疯,离婚可以被原谅后,他抛弃葛拉和母亲,在约翰主持下和教区里的一个老姑娘结了婚。
母亲在神父和教区大部分信众的压力下丢了工作,失去收入,只能带着葛拉搬入生活成本最低的红崖区,很快被一个黑帮角头老大设计霸占。早期,葛拉一度逃回苏荷台区,恳求父亲去救母亲,却只看到一张胆怯和哀伤交织出的犹豫面孔,这犹豫在旁边刻薄面孔的影响下,最终变成冷漠。教区里的其他人对葛拉或是唾弃,或是避之不及,唯有安瞒着家人,偷偷给了葛拉一些食物和少许金钱。
绝望的葛拉回到红崖区,只为陪着母亲。他从黑帮角头老大处偷师到与木工活截然不同的技艺,过程充满血泪。葛拉出师的节点即是弑师,可惜为时已晚,母亲早已因疾病和忧郁而死。
角头老大的手下并无出色人物,他们忌惮葛拉的武力,没有选择直接动手,而是叫了警察来抓他。葛拉被捕,被投入苦牢,被强征入伍去打践约战争。
中部平原上炼金大炮的弹坑里,南部群岛炎热潮湿的热带雨林中,尸山血海唯一支持他努力活下去的信念,就是熬到战争结束,回苦盐城苏荷台区去找安,他也确实做到了。
安认出葛拉后很开心,热情张罗着要招待他,这次无需再偷偷摸摸背着人,安的父母都已过世,丈夫又是个妻管严——是的,安已经结婚了。
葛拉千疮百孔的心彻底坏掉,他当场杀死安的丈夫,掳走并*****了安。
当狂暴结束,葛拉离开藏身处,去找食物后再回来打开反锁的门时,一双苍白的赤脚在空中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