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易丝对葛文的期许只是固定的情人。
她期待绮丽的命运长卷为自己展开,也渴望弥补自己的感情缺失,但一切必须在生活舒适的前提下发生。
不要说露易丝只与葛文相识未久,春心萌动,就算多年两情相悦,也不会让她与家庭决裂,放弃一切与葛文私奔结婚。
露易丝吉拉德并非如此愚蠢的女人。
当然,选葛文做情人对露易丝来说,也并非偷跑出门到下城区西侧这样等级的小小冒险。
光神教是帝国国教,其教义在两性关系方面的教条是相当保守的,但如今大部分光神教士都绝不身体力行这方面的教义。整个帝国的两性关系风气,基本是顶层和中上阶层在道貌岸然的掩饰下开放,中间阶层和大部分中下阶层保守,少部分中下阶层和底层肆无忌惮的开放。
豪商阶层作为顶层,已婚者无论男女,心照不宣各有情人尽管是毫不稀奇的,但女性在婚前就找情人仍是一种禁忌。如果露易丝与葛文的交往现在公开,绝对算苦盐城的一桩丑闻,对露易丝在婚姻市场上的价值是一种贬损,对她的家庭也会产生相当不利的风评。
而且即使在婚后找情人,情人的身份也颇有讲究,原则是阶层不能下探太多。比如葛文如果成为一位享誉帝国的音乐家,那在露易丝婚后他就堪为一名合格的情人,不会给露易丝和她的家庭抹黑,能够得到露易丝合法丈夫的默许,甚至在沙龙里某些关于艺术的高谈阔论中,还会作为谈资被隐晦地炫耀。但如果传出去露易丝找的情人是一个在小酒馆厮混的乐手,那就还是丑闻,会引起夫妻之间的争吵。
露易丝在进行一场不小的冒险,她要一边向父亲、未来的丈夫隐瞒葛文的存在,一边尽力资助葛文在音乐界的事业,直到他能成为一名堪与豪商家女儿、妻子匹配的情人。如果在葛文没有功成名就前她俩的事情就被人知晓的话,露易丝会受很大冲击。
这份初萌的春心并非没有分量,然而不够完成47的目标。
葛文当然就是葛拉,红崖黑帮之共主,47的二号人类器官。他在音乐上的造诣,来自远古47在高精灵间的器官记忆。作为最求新求变的种族,高精灵对艺术的热情不亚于他们对科学、魔法的热情。
高精灵的乐器以及高精灵关于音乐的理念都与人类不尽相同,他们的每一件乐器都是魔法物品、科技造物,或者魔法结合科技的造物。他们不在乎音乐的“纯粹“,如果魔法能加强感官享受,那就用魔法,如果科技能加强,那就用科技,双管齐下当然亦无不可。二号人类器官使用的曼陀铃其实就是一件47自制的魔法物品,无论露易丝是否提出为它购买这把琴,二号人类器官都会找出理由去拿到它,演奏通过魔法直接激发露易丝脑内景象的高精灵乐章。
这乐章的作者是远古47高精灵器官身为个体时的一位亲属,这位亲属同时是一名科学家和音乐家。他试图用穷举法获得一切美妙的旋律,这疯狂的想法没有成功,但也确实获得了大量杰出作品。
47有着大量高精灵的积累,二号人类器官当然能够成为闻名帝国的音乐家,因为杰出成就获封一个无法给子孙继承的爵位也并非难事,但那仍不足以让47正在起步的事业托庇。
47的目标是通过婚姻进入豪商家,掌握其资源。之后它再与其他豪商对抗,就不会太引起所有统治阶级的注意和反弹。
吉拉德家是47通过众多耳目调查后,最终选择的目标。
人们觉得白银美好,是因为另一选项不是黄金。尽管富家美少女爱上才华横溢且/或英俊的穷小子的戏码在各族坊间都有流传,但那其实是相当小概率的事件。即使在这些小概率事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例子是所谓的富家女根本就不算真富,只是物质条件比男性好一些而已,又或者家庭虽然富有但自身条件过差。以她们的自身条件和资源,无法接触到足够多足够优秀的同阶层追求者。
真正的顶级富家美少女与相同层次的富家英俊小少爷彼此环绕,不会接触到穷小子,即使接触到也只会觉得很多方面格格不入。
尤其在一个两次战争结束后,阶级开始高速固化的社会,作为顶层阶级的年轻美丽女性,只有特别愚蠢或者因童年经历有性格缺陷,才有可能无视周边合适的追求者,对中下层男性产生兴趣。
露易丝就是因母亲去世父亲疏离产生了性格缺陷的人,她也喜欢偷偷离开自己阶层的社交圈,能给47制造自然接触的机会。
接下去的事就是催生感情。这工作不能说是简单,但也毫无玄妙之处。人类的爱情归根结底就是多巴胺,47要做的就是促使露易丝看到、想到二号人类器官,就产生多巴胺分泌。
在露易丝不知情的情况下,她身上始终爬了47的若干蚂蚁器官。47靠蚂蚁器官监测露易丝的心跳,皮肤状态、体液分泌等,再通过这些数据分析露易丝的应激多巴胺分泌情况。47已经将分析模型在露易丝的近亲属,她的姨妈梅斯泰斯吉拉德身上试用过,准确性是有保障的。
为此,47在吉拉德大宅仆人的扫除下还损失了若干强行投送的蚂蚁窝。
47根据调查得来的露易丝喜好,比如音乐、舞蹈、酒精、冒险、涂鸦等,设计一系列参数,反复输入参数进行刺激,再根据反馈进行调试,最后确定一个能获得正反馈的参数区间,交替输入这些参数,避免因重复相同刺激导致正反馈幅度变小。
从劫匪处逃跑的刺激、高精灵的乐章、欢快的舞蹈、浪漫的传信……所有参数中,二号人类器官的相貌是获得多巴胺分泌最多的。
毕竟绝大多数爱情,都是由看中合眼的皮囊开始。
葛拉原本就是个英俊的男性,47又对自己的器官做了一些优化。
在贫民窟中长大,在战争中磨砺,葛拉的牙齿原本因为经常啃咬各类硬物,遭受过重击,又从不刷牙,状况相当不好,参差不齐有缺损且遍布菌斑。原本的他露齿一笑就能把露易丝的好感全都吓跑,如今他的微笑却经常进入露易丝的美梦。
即使如此,露易丝仍未被感情完全冲昏头脑。
这并没有超出47的预期,在它计划中,露易丝的好感只是它渗入豪商阶级的基础,并不是决定性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