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47调整自身之后,食虫动物的盛筵暂时落幕了。
面对越来越少的食物,越来越多的蜂蜇肿痛,原本被吸引来的掠食者们纷纷离开。
然而,47陷入了一个增长的瓶颈。胡蜂本身是不事生产的掠食者,大量胡蜂虽能降低食虫动物进入47地盘的意愿,却需要相对普通昆虫所需而言巨量的资源去供养。在勉力维持大量胡蜂器官的同时,47难以继续扩张自己其它器官的数量,甚至其它器官还因食物不足有所减少。。
减少胡蜂器官数量从而降低消耗以后,各种食底泥昆虫倒是极易繁殖,但又重新引来了大量食虫动物。胡蜂数量面对食虫动物们再次显得不足,于是47只好又一次增加胡蜂。
依靠有限的智力和本能,47在循环中不断对自身进行调整,艰难缓慢地成长着。
好在,食虫动物的周期性入侵对47也并非全无益处,它们被迫退出时常常不情愿地留下若干战利品,例如抛下嗷嗷待哺缺乏反抗能力的幼体。47同化这些动物幼体的成功率尽管依然极低,但比同化成年体已经高得多了。它们最后全都成为47的一部分,多数以食物的形式,少数以新器官的形式。
数百小兽的盈余意识不比数百万昆虫加起来差太多,47的智力由于新成员的加入回到了智力最高的野狼水准。
快啊!跑啊!
泪水憋在眼角,来不及落下,乔依咬紧小白牙,脸胀得红扑扑的,使劲撑着爷爷对她而言极为沉重的身躯。两人步履蹒跚地往树海深处逃去。
税务官不肯在兴叹树海边的村落里多待,并非不愿尽忠王室,确实是想保全有用之身,才能更长久的为国家服务。
除了吞噬误入树海深处的零星村民、猎人、冒险者以外,混沌魔物主动进入人类村落为祸也并非罕见,甚至还有混沌魔物会对村落发动大规模攻击。今夜,乔依祖孙俩寄居的村子就遭逢这样的灾祸。
午夜时分,一群腐狼突然从南面的森林里窜入村落。牲畜犬只惶恐的叫声惊醒了村民们。生活在兴叹树海边的村民不是无拳无勇之辈,村里的几位猎人一度聚集起部分男人和健壮妇人奋力抵抗。然而,整个狼群有近四十只成年腐狼。普通的成年腐狼肩高1米以上,腐狼头领更是有马匹般大小,且各个兼有喷吐腐蚀酸液的异能。总共百多个村民里能战斗的不足一半,还要分神照顾老幼,无论如何不是三十多只成年腐狼的对手。黑夜里,村民慌不择路的奔逃演变成溃散,他们再也无法组织起抵抗。约十多人当场被腐狼杀死吃掉。
腐狼的首领颇具智慧,它领着它的群落,尽量将未能当场咬死的逃散者往树海方向驱赶,再于熟悉的森林中好整以暇地一一杀死这些猎物。不幸被赶入树海的村民们即使能侥幸逃过腐狼的追捕,恐怕也会因过分深入兴叹树海,遭遇其它危险送命。
背后响起连串枝叶折断的声音,这声音越来越近。乔依一个踉跄,差点被爷爷推倒。“乔依,你……你自己先跑。”之前,爷爷的半张脸被一头腐狼的酸液吐中,此时一说话,肉末血液混合着落下,仿佛这半张脸正在融化。他强忍着几乎令人昏厥的疼痛,就要回头阻挡追来的腐狼。
“汪!”此时已经三岁的大灰狗臭臭原本跑在两位主人身前,不时停下来回头等待。此时见到主人的危机,忠诚的烈性犬吠了一声,朝腐狼追来的方向窜去。
“爷爷!”乔依赶紧重新扶住爷爷。
“呜~~~”身后,臭臭低吼的喉音响起,接着是狂吠和撕咬之声,又过了没多久之后,传来它的惨叫,最后是隐约的哀鸣。
‘臭臭,对不起!’眼角的泪落下了,乔依不敢回头,她哭泣着扶住爷爷,尽量往远离身后声音的方向移动。
无意识的,乔依扶着爷爷到了平日里常来玩耍的花田。
一只翠鸟照例飞来迎接她。
于格受伤严重,已经陷入了半昏半醒的状态,他好几次想闭上眼睛,就此倒地长眠,可一股执念阻止他这样做——总要带着孙女躲过腐狼的追捕,自己才好死去。
虽然于格勉力支撑下来,却不得不将更多的身体重量倚靠在孙女身上,渐渐的,他眼前还出现了光怪陆离,如同诡异梦境的幻觉。
一只青色小妖精时而在半空悬停,时而前飞,引领道路。于格懵懵懂懂,与乔依一起跟着它。
他们来到一处远看景色即迥异于周边森林的地方,走到近前,只见地面上竖着若干图腾矮柱,拱卫着其后的神秘。
从图腾矮柱间穿过,树木之间挂着层层薄纱,薄纱之上有色彩斑斓的宝石点缀,许多宝石同时在各层薄纱上微微颤动,使得其间出现空隙,供逃亡的人儿通过。
青色妖精最后带着于格和乔依在一处土地松软的小丘处停下,小丘四周的树上,挂满硕大的怪异果实。
于格看到的青色妖精就是蜂鸟了,矮柱、缀着宝石的薄纱、怪异果实,则分别是蚁丘、彩色毒蛛与蛛网、胡蜂窝。
追击于格和乔依的腐狼干掉臭臭后,循气味继续追猎,然而却在见到蚁丘之后立即止步——腐狼群曾有过闯入47地盘的痛苦经历。
收获已经足够,这头腐狼选择放弃少许猎物。
腐狼离开前发出长嚎。原本稀疏的云层恰于此时散去,黯淡月光转为明亮,蛛网反射银白色的光芒,照在于格凄凉,乔依悲伤的脸上。
于格背靠一棵大树,慢慢坐倒在地上,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快速流失。他身后,一根纤细的血管从地下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