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冰河林场两日一夜的路程,铅峰山东侧山脚一处土地松软的缓坡上,有一块突出地面的茅草堆。尽管和周围环境融合得很好,走近看还是明显可以看出这是一处人工建筑。
建造者在缓坡上向下挖掘出空间,以木材加固四周墙壁并搭建屋顶,再以收集来的茅草覆盖,就造好了一处在铅峰山寒冷冬季里很温暖的半地下居所。
一个戴斗篷的身影杵着拐杖,背负一个瘪布袋,轻推茅草堆下的小门,走进屋子。
屋子里,一个中年男人正机械地摇着一个吊篮,他看了一眼进来的身影,收回注意力,继续魂游天外。
戴斗篷的是一个女人,她年纪其实与摇吊篮的中年男人差不多大,但多年劳作风吹日晒使她显老得多,即使中年男人也很久不修边幅了,两人站在一起仍像是两代人。
她将布袋放到用作桌子的树桩上,一边往外掏里面不多的东西,一边问道:“小潘姆还好吗?”
“挺好,疹子都退下去了。”中年男人轻声回答。
“小黑他们呢?”
“小黑背幸运去采紫伞菇了,大潘姆和嘉莉都跟着一起。”
“紫伞菇不是还有很多吗?”女人望着墙角一篮子晒干的蘑菇。
“那可能是去钓鱼吧,或者拾柴,或者掏老鼠窝,我不知道。”中年男子喃喃。
“小黑也真是的,天都那么晚了还不回来。”女人有点担心。
铅峰山东侧离兴叹树海里的混沌裂隙已经相当远,一般来说只是荒凉,并不危险,可毕竟附近的冰河林场半年前才发生过混沌兽入侵事件。所以尽管长途跋涉很辛苦,女人还是决定晚些时候小黑他们再不回来的话,自己出门去找他们。
其实中年男人才是有应对危险能力的那一个。但他最近明显状态不好,女人决定轻易不去麻烦他。而且,她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坏消息要告诉中年男人。
“抱歉,这次没有酒,老肯特只放了这些东西。我远远偷看了一下,冰河林场里又来了一些人,可能是要重开了。”
中年男人稍稍露出怅然若失的表情,说出的话却是:“唔,没有酒也好,也好。”
女人松了口气,其实她也是这么想的。
“婆婆!婆婆!快来看啊!”
半地下小屋外传来嘉莉和大潘姆的叫闹声。
女人不由自主面露微笑,推开门迎接孩子们,却被看到的景象吓了一跳。
背着幸运的小黑、嘉莉、大潘姆身边,另外站着一人一狗。
贝索斯心情复杂,不知应该作何感想。他跟着臭臭,越走越觉得不对,明明说至多五天的路程,就算自己睡了一天一夜,又身体虚弱走得慢些,也不该拖到第九天。
可要让贝索斯自己顺着冰河走回头路,他也不敢。臭臭一路上总能抓到猎物,贝索斯跟着它至少暂且饿不死。万一回去也找不到冰河林场,那在城里长大的贝索斯就完了。
‘臭臭不会乱跑吧?说不定这就是正确的方向,再走一阵就走到了呢?’
贝索斯是抱着这样的愿望,一直跟着臭臭。结果到了一个有人迹却明显不是冰河林场的地方。
“婆婆,你看,有客人!客人还带了一条大狗!”嘉莉和大潘姆还挺高兴的,连还是婴儿的幸运朝臭臭的方向挥舞着双手,咿咿呀呀。
小黑十二岁,比十岁和六岁的嘉莉和大潘姆懂事得多,他对婆婆介绍道:“这位先生名叫贝索斯,从苦盐城来,要到冰河林场,不小心迷路了。”
女人明白小黑的意思,他是在告诉自己一路上盘出的陌生人的底细。
“你,你好。”女人很久不和人打招呼了,半天才憋出一句。
屋子里的中年男人听到外面的动静,也走出来站在门外,为贝索斯指路道:“这里离冰河林场并不远,如果要走最近路线的话,沿着山往南一直走,会见到一个贯通东西的山谷,向西穿过山谷,就会找到冰河林场。不过路上的山谷不止一个,有些其实并不通到山的另一头,你可能会认错。所以如果要走比较好认的路线的话,沿冰河顺流的方向,到第一个分流处,再沿着向西的分流一直走,也能到冰河林场。”
中年男人说罢,柔声招呼几个孩子:“小黑,嘉莉、大潘姆,天晚了,快进屋来吧。”他说这话的同时,眼睛紧盯着贝索斯的动作。
贝索斯的身体突然本能紧张起来,面前的男人很强!
无论这男人是逃犯还是其他什么危险人物,哪怕身上背了巨额赏金,此时的贝索斯都绝对没兴趣管闲事,更没有用这些小孩要胁他的意思。
但是贝索斯担心,这男人既然躲到这人迹罕至的荒凉地界,会不会为了灭口袭杀自己呢?自己状态良好时也未必能正面打赢眼前的家伙,不用说现在,战犬也不知道会不会帮忙,身边这些孩子如果都走掉的话,那肉盾就没有了……
贝索斯犹豫之间,机灵的小黑已经背着婴儿幸运,麻利地跑进屋子,嘉莉略微懵懂,但也像一个合格的跟屁虫一样跟着小黑进去了。
只有大潘姆一路上发现客人的这只狗不凶,想跟他玩,还在期期艾艾。
中年男人和贝索斯的肌肉都在绷紧。
臭臭突然绕着大潘姆蹦跳几下,做出玩耍的姿态,还发出小狗一样的轻叫声,然后像只兔子一样,蹦跶着闯进半地下的茅屋。中年男人注意力放在贝索斯身上,没反应过来是否应该阻拦,大潘姆欢笑着跟了进去。
中年男人和贝索斯站在原地,同时愕然。
女人也对事情的发展感到惊奇,她想了半天,问被大狗抛弃的游荡着道:“贝索斯先生,您在出发去冰河林场前要先在我们这里休息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