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树木因秋意凋零,枯叶铺满了整个山路。
顾凉宪走在这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寂静的山间极为明显。
此次离开,怕是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现如今要办的事情有很多啊……
想到这里,停下脚步,闭上眼睛小小占卜了一下,心里有了数。他很少出鬼浮教。他一般都是去寻一些药材,而且大多都是弥足珍贵,世间少有。一去一年半载。特别是在鬼弗然昏迷之后,他出去的更频繁了。
但是教中大多数人都不会去在意这个。毕竟在他们的印象里,这个顾先生可是一位阴谋家——他可以在须臾间间毁掉一个江湖上排名前十的势力。去惹他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当初鬼罄然作为鬼浮教中唯一一个男性教主时,根基不稳,是顾先生帮着他一步步稳固、一步步的带着他坐稳教主之位,乃至在鬼罄然在位时期,没有发生过任何反叛、外敌。
教中的人和外面的人都知道鬼浮教出了一位绝世天才,这个天才就是鬼罄然,鬼浮教新任的教主,且是一位男子!这可是引起了江湖上轩然大波。
但是啊,有着顾凉宪的守护,鬼罄然也能安心一些。
顾凉宪现在都还记得,第一次遇见他,是在一片白茫茫的山间,万里的白雪覆盖和张牙舞爪的黑色树枝,他在山里,茫茫然不知所为。
而后,一袭红衣似血,如那焚烧的烈日,突兀的闯入了他的眼里。那人走近,怀里抱着一个婴儿,身后跟着几位护卫。被冻得有些发红的脸,发着亮的眼眸,笑着说:“今儿可巧,捡了个孩子,还捡了一位先生。冬日寒冷,不如跟我回去?”声音如泉水清澈明朗。
那一日,是遇见鬼罄然的日子,也是再一次遇见她的日子。
当看到鬼罄然怀里的婴儿,他便知道为何自己会在这里,也知道自己的选择。
他缓了缓干涩的嗓子,道:“好。”
就这样,两人的缘结下了。更让他喜悦的,是再次遇见了她,说的更准确一点,也就是找到了她。往后的自己,就是要护着她,宠着她,让她一直陪着自己,一直!
可是,当初的执意却给现在的他带了不小的麻烦,最终也只能选择离开。
顾凉宪自嘲的笑了笑,看了看手腕上白布包裹着的地方渗出的血痕,苍白的皮肤就好比雪一样。自己耗费了大量的精血来制作鬼弗然往后的解药。那些药,都是用自身的血做的。
其实说是解药,倒不如说是补药,亦或是……
身体在隐隐作痛,顾凉宪知道,自己快要撑不住了,就连维持人形,如今也快要做不到了!
他忍住疼痛,施法术化作了一道光,消失在了这群山之间。
说到鬼罄然身为一位男子,做了鬼浮教教主的位置,这是在整个女尊王朝中很少有的。即使如今的女皇开始招募一些男子做官,但因身体原因也受不得大用。男子柔弱,娇气,武不能,打仗更不行;文呢,也就是这几年才刚开始让男子入学堂。所以啊,这男子为官,少之甚少;再加上传统思想和先辈们遗留下的祖训,这就更不可能了,男子无才便是德啊!
女尊国家在天梵大陆只存在两个国家,其余皆是以男子为尊。在女尊国家,女尊男卑的思想深深烙印在女尊国的骨子上,即使有外界的影响,也是不会发生多大的改变。
两个女尊国,一个是姜鸾国,另一个就是天楚国了。这两个国家紧紧相连。
为何偏偏这两个国家是女尊国呢?世人相传有亮点。其一呢,就是说啊,姜鸾国和天楚国这两个国家,汇聚了天时地利人和,四季分明,山水如画,人们呢都是和善友好,一方山水养一方人,上好的环境啊造就了这人与人之间的不同,所以才会有女尊国。
其二呢,就是神话了。相传在上古时期,有两位花仙,一曰海棠,一曰月季。当两者啊还是凡间之花时,他们同饮朝露,共受风吹雨打,两者相依相伴历经千辛万苦后,仙界降下神罚,二者承受住了神罚,皆成为了仙界的花仙。但是弱小、单薄的花仙在仙界极易受到老仙者的排遣和孤立。终有一天,海棠花仙得罪了一位女上神。女上神是天界主掌刑罚的人,她凭借自身的权利,将海棠花仙变作十分柔弱的模样后,贬到了凡间受苦,宣布永生永世不得踏入仙界。月季花仙得知此事后,大闹天界,毁了一半天界后,也堕入凡间随着海棠花仙去了。
啊,对了,海棠花仙是一位男子,月季花仙是女子。当年他们还是一树一花时,这海棠啊就替这月季遮风挡雨,护着月季。如今,海棠受辱,月季又怎能放下不管?
这样子美好的神话故事,就这么流传下来了。
白鹿城,弱水阁。
季捂姣看着羌悠传来的消息,消息是他已经安全到达了岐佘城,但是其余的,却是什么也没说。
季捂姣问身旁的季渊,“他走了有几日了?”
季渊小声道:“昨晚上走的。”
“他说他要去恭亲王的封地看看塔佘镇,联系到他们,然后做该做的。我……”
“大人传来的消息,就说明大人是安全的。且有人护着,大人吉人天相,定会平安归来。”
“你这话说的。恭亲王虽得了封地,但身在京都,这封地她管的不多,不知道羌悠他……”
她和羌悠,皆是塔佘国的国民,她身为塔佘国的公主,而羌悠是她母亲的护卫,护着她逃离战乱,四处流亡,最终潜入到姜鸾国,在白鹿城建立自己的势力。
塔佘国最终被姜鸾国攻下后,皇帝在此设城,名为岐佘城,将恭亲王的封地从紧挨着京都改为了距京都六千多里的这里。
“白鹿城这里,解决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最主要的就是防止恭亲王的突袭,若是恭亲王突然对我们出手,怕是……”季渊道。
季捂姣摇摇头,“恭亲王对我们没有兴趣了。若是想对我们出手,早就行动了。否则我们的势力也不可能发展起来。季渊,自小跟着我,灭国,逃窜,你也都经历过,这种痛,我不会忘记;同时,我也不可能让他一人犯险。”季捂姣那双琉璃般的眼眸里,透露着坚定。
“主子不可,岐佘城乃是恭亲王的势力范围,若是您去了,我们就没了主心骨。再者,现如今的姜鸾国没有任何破绽,我们冒然出手,怕是……”
“我自是知道,羌悠也是。他若是为了我,为了我一直念念不忘的复仇,趁着如今离开我去做一些傻事……我不能想象到那种结果,你懂吗,季渊?”季捂姣站起身子,平视季渊,“我不在的这段日子,由你来扮我。还有,在我走之前,联系到鬼浮教,希望她不会恨我把事情办糟了。”
“是。那护着春阑的几个人都已经悄无声息的走了。春白护着春阑,受了重伤,现如今还在养着呢。昨儿夜里,名汇楼楼主来了,买了锦鸢的初夜。”
“锦鸢?那个一直默默无闻的?”
季渊点头。
“那就是他有本事。叫人细查。”
“是。”说罢,季渊悄声离开。
季捂姣站在窗前,这窗户每日都开着,为的就是给羌悠处理完事情后回来,不打扰到任何人。如今,秋意的寒凉窜进来,吸取自身的热量,而后那寒意啊就浸到骨子里去。
羌悠,你冷不冷?别急,我马上去找你,和你回合,即使刀山火海,我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