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强的手机响了，李强拿出手机一看，是父亲打来的电话，李强的鼻子一酸，几乎要掉下泪来。
父亲李建兴询问了李强的近况，话锋一转：“张桂兰休息的时候，没跟你在一起？”
要是在往日，李强都会回答说在一起，可今日，李强不想在掩盖，老老实实，声音有些哽咽地回答：“没在一起。”
“没在一起……多久没在一起了？”
“半年了。”
“都半年了，这么久……”
“是的……爸，我想离婚，不想再跟她在一起了。”李强把离婚二字说出口，感到胸口隐隐作痛。
“离婚，不能离婚。我听别人说，是一直在跟李明生在一起？”
“是的。”
“现在找个媳妇不容易，”电话里的父亲，语重心长地劝导：“你想过没有，你离了，很可能就结不了婚了。你没看见组上，好几个光棍都四十多了，都找不到媳妇，你离了，你敢保证，你就能结婚，你就不能学他们打光棍？”
“爸，我情愿打光棍，我情愿一个人过……”
“胡说，”李建兴打断了李强的话，斩钉截铁地说：“不要离婚，不要随随便便说离婚，结个婚就很不容易。你就等，你耐心地等着，那个李明生是有家庭的人，所以不会长久，何况你们已经有两个孩子，张桂兰迟早会离开那个人……你在听没有？”
“爸，我在听，你说。”
“明天，我把你的两个孩子，给张桂兰的父母送去，去让她的父母养，我再大闹一通，让村里村外的人都知道，她父母养了一个好女儿。”
“爸，你把两个孩子送去干嘛？”李强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你去人家的村子里闹，那里全是人家的人，万一揍你一顿，你咋个办？”
“揍我？哼，你想多了，他们的女儿出丑，他们还敢跟我闹。明天，我把两个孩子送去，让他们养，他们的女儿干出了好事，也得让他们吃点苦头。就这样了，你休息吧，挂电话了。”
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响声，李强放下手机，塞进裤兜，关上窗户，拉下窗帘，走回床边，倒在床上。
……
在李强的老家翠坪村，天刚蒙蒙亮，李建兴打开门，望望东方绵延起伏的山恋上，天空已经发白，再看门前的小路，在蒙蒙胧胧的夜色里，已经能分辩。
他回到屋里，吩咐老伴作饭，然后叫起孙子与孙女，给他们穿上新衣服。
七岁的孙女歪着头看看穿在自己身上的新衣，再看看穿在自己身上的新裤子，眨眨眼睛，笑盈盈地问：“爷爷，咋个今天给我穿新衣服了？”
“咋个，肯定要带我们去姥姥家啰。”九岁的小孙子抢过话，高兴地问：“爷爷，你说是不是？”
“是。”李建兴满脸笑容，眉头却是紧蹙，眼里流露出不易察觉的凶光。面对孙子孙女期盼的目光，李建兴有些不忍，眼睛迅速避开孙子孙女的目光。
为了家庭不至于分崩离西，只有让两个孙子孙女，充当两个家庭战争的马前卒，孙子孙女学习优秀，是一家人的希望，也是李建兴重振志气唯一期盼。
他喜欢两个可爱的孙子孙女，一到周末，他就早早地开上三轮车，去乡小学接孙子孙女回家。
雄赳赳，气昂昂，就象拿破仑迎接凯旋归来的战土一样。当见到孙子，那脸上泛起的灿烂笑容，都弥漫到了耳根。那高兴的心情，世界上还没有哪种语言能形容。
每次期末考试，两个孙子领回学业优秀的奖状，他都要亲自，慎重其事地，端端正正地，双手拿起奖状，那模样，那姿态，就象拿着皇帝的圣旨。
当奖状贴到墙上时，不停地左顾右看，即要让它显得整齐，端庄，又要让它显得自然，美观。
李建兴与孙子孙女已吃完早饭，天已经完全亮了，李建兴带着两个蹦蹦跳跳孙子孙女，行进在田野间的公路上。
“爷爷，我赶不上，你背我。”扎着两只小辫子的孙女，跑向李建兴，伸出两只嫩嫩的小手。
“好的。”李建兴弯腰一下抱起孙女，看着怀抱里，孙女可爱的脸蛋，忍不住嘬起嘴巴，亲向孙女的脸。
孙女连忙躲闪：“爷爷，胡子扎人……疼。”
“爷爷，爷爷，”公路上的孙子用小手指向远处的一户农舍房顶上：“看，炊烟。老师教我们了，零级烟柱直向天，一级烟柱随风弯……那是一级风。”
“对，”李建兴随着孙子手指的方向望去：“是一级风，好，我的孙子又学新知识了。”
“哥哥，老师还教你们什么了？”孙女在李建兴的怀抱里，侧头眨动着小眼睛问。
“还教我们数学，教我们背乘法口诀了，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哥哥，”妹妹打断哥哥的话：“乘法是什么？”
“乘法就是快速算数的方法。妹妹你以后会学的，你数学学得怎么样了，要不，我考考你，四加三等多少？”
“四加三……我算算。”妹妹伸出小手，用另一只手去扳手指头：“一，二，三，四，加一，加二，加三。一，二，三，四，五，六，等于六。”
“等于几？”李建兴笑着睁大眼睛，盯着孙女的眼睛。
“妹妹等于几？”哥哥笑了。
孙女两只小眼睛看着李建兴的面容，猜测到了自己答案的对错，忙说：“不，我在算算。一，二三……”
他们三人下了公路，进入一片郁静的柏林。密密麻麻柏树的枝叶遮住天空，地上铺上一层软软，细细的柏树枝叶；李建兴背着孙女，有时回过头，伸出另一只手去拉拉孙子的小手，让孙子从台阶上，平稳地迈下脚步。
孙子步下台阶，走上缓慢向下延伸的土路，停下脚步问李建兴：“爷爷这是什么声音？”
李建兴停下脚步，听见从林中传来几声“咕咕咕”的鸟叫：“是鸟叫。”
“爷爷，什么鸟？”孙子追问。
“不知道。”
“你还不知道？”孙子不解。
“不知道。”李建兴摇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