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斗兽场”的休息室里,剩余的“鬣狗”们也在看着擂台上的比赛。
“该死,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人!”一个身高一米九的壮汉沉着声音说道,“我们怎么可能赢得了这种对手?我们连对他造成有效的伤害都做不到!”
“那就把预付的钱交还给我们,然后离开。”一个穿着黑西装的警卫样子的人冷冷地道,“别忘记你们都签了协议,放弃的话还要交违约金。来这里的人都是自愿的,我们从未胁迫过你们做什么。”
“各位,别想着靠拖延时间拿奖金了。”另一个精瘦的男子坐在地上,眼神狠厉,“要我说就去拼命,来这里不就是拿命换富贵的?我们最后要是赢了,分的奖金可比坚持五分钟不倒多多了!”
“你他妈的在第九个,你当然希望我们拼命!”壮汉怒吼,“我们拼命消耗他的体力你坐收渔利,拿最大的奖金是不是?”
“我们十个是一起的!赢了大家都有钱拿!”精瘦男子也不甘示弱,“还是说你怕了?怕了就乖乖走人,回家吃奶去!”
一群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无人注意在角落里还坐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人矮小瘦弱,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弓起膝盖双手抱住小腿,把头埋在膝盖里瑟瑟发抖。另一个人却表现得格外轻松,坐在角落的阴影中,哼着曲调不明的歌。
“会死的……会死的……”那个瘦小的人一边发抖一边喃喃自语,“早知道就不来了……这是什么鬼地方……”
“放轻松点,你太紧张了,我看你已经抖了十分钟了。”不远处坐在阴影中的那个人说道,“输了最多也就是受伤而已,没你想得那么严重。”
那个瘦小的人完全没有理会,依旧一边发抖一边自言自语。
“既然这么怕,为什么还要来这里呢?”阴影中的人问道,“我以为来这里的人都是一群亡命徒,为了钱把脑袋拴在裤腰上的那种。”
“你以为谁愿意来吗!你又懂什么?”那个瘦弱的人爆发了,声音尖利嘶哑,“要不是为了救命的钱,谁会来这种鬼地方!”
“吵什么吵,给老子闭嘴!”远处的壮汉隐约听到了声音,朝这边吼了一声,“信不信老子在这里先打你一顿?”
那个瘦弱的人刚刚提起来的一点气势瞬间就消失殆尽,整个人又缩了一圈,最后居然抱着腿低声抽泣起来。
“女孩子?”阴影中的那个人也有些惊讶,“那你更不应该来这种地方了。”
虽然光线很暗,她还戴着帽子和假发作为伪装,可在她抬头嘶吼的一瞬间,阴影中的那个人还是一眼看出了她的性别。
“可是……我……呜……缺钱……”被人认出是女孩,她哭得更厉害了,“我弟弟……呜……得了很严重的病……今天要是……呜……拿不到钱……他的病……”
她在几乎绝望时得知这里有一个地下拳场,可以搏命换取高额的奖金,脑袋一热就来了。可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平时甚至很少使用自己的能力,更别说经历过这样的惨烈搏杀。在这群亡命徒中间她本来就瑟瑟发抖,在看到第一个人被一拳打到吐血昏迷时,她的恐惧就像要爆炸开一样。
一只小白兔冒冒失失闯进了狮子和鬣狗的战斗中。
“过度接触‘卡巴拉’晶石而被感染的?”阴影中的那个人叹了口气。
“你……你怎么知道?”她惊讶地抬起了头看向那个人,可那个人坐在墙角的阴影中看不清脸,她只能听到他温和的声音。这个人不仅一眼看穿她的伪装,还奇迹般地说出了她弟弟的病因,她不自觉地开始有些相信这个人了。
那是人在极端恐惧绝望的时候下意识的反应,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
“为什么不去申请理事会的救助金?”那个人并未解释他是怎么知道的,只是又问了一句。
“理事会……要是理事会真的肯帮助我们这些‘感染者’,我又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她语气恨恨,咬牙切齿,“我们在理事会看来只是没有价值的‘废品’罢了。高阶的叫‘天启者’,我们这些低阶的,或者连能力都没觉醒只是被‘卡巴拉’晶石感染的,只配叫做‘感染者’。”
那个人没有答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许多受到“卡巴拉”晶石影响罹患疾病但并未觉醒能力的人,这种病被称为“卡巴拉症”,在目前几乎是不治之症,只能靠昂贵的药物吊住性命。
“我如果去登记注册合法的天启者身份,是可以领到一份微薄的补助,可那点钱根本不够两个人生活下去。高阶的天启者自然是理事会的座上宾,可我们这些底层的低阶天启者几乎就没有去登记注册的,因为那样反而活得更艰难。”
“作为普通人找份工作?”
“成为理事会承认的合法天启者就要戴上‘项圈’,可戴着‘项圈’去找工作就会被歧视,没人愿意接受一群失去了能力的天启者——我们连研究价值都没有。不求助于理事会的话,至少我还能保有我的能力,虽然我也不知道我能用它来干嘛。唯一不好的也就是要躲避理事会定期的普查,只能住在地下室里。”
“家里呢?”
“呵……家里……”女孩的声音落寞中带着嘲讽,“从我十四岁觉醒成为天启者,我就离开了那个家——他们看我的眼神完全就是看怪物。我弟弟是跟我一起走的,我现在最后悔的事就是当时没有让他留下,现在他为了我还感染了‘卡巴拉症’,而我却找不到救他的办法。”
她也很奇怪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人讲这些,明明半小时前他们才第一次见面——不,连面都没见着,可她总觉得这个温和的声音莫名地让人感到信赖。大概是在绝望的泥沼中呆得太久了,看到路过的人就不顾一切地伸出了手。
而且她甚至没想过为什么这个人连这些都不了解,分明他也应该是在底层苦苦求生存的低阶天启者,应该有着同样的经历才对。
在他们谈话间,第二场比赛也迅速结束了。第二只鬣狗比前一只还惨,右手小臂弯曲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依旧是昏迷着被抬下了擂台。
狮子看向摄像头的方向,他知道剩下的鬣狗们也在看着场上。他抬起手,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露出森白的牙齿,笑得残忍嗜血。
“噢……低级的心理战术。”阴影中的那个人嘟哝了一句。
“什么?”女孩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你是六号对吧?我是七号。你如果真的害怕的话,我可以跟你换一下顺序。”
“嗯……啊?”女孩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叫换一下顺序?难道换一下顺序就不会受伤了吗?她只能把这句话理解成对方的安慰,大概就是我可以挡在你前面这样的意思。她并没有理解到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所以也就没有意识到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