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从何说起呢?
嗯,就从这个少年本身说起吧。
别误会,今天的这位少年与以往的那些不同,称之为少年并非因为我个人拙劣的叙事能力,只是单纯的因为他不重要。
不重要到连名字都不必提起。
这位少年,不过是一个可怜的,无辜被卷入其中的,再也不会出现的,可怜背景板。
不过,在这个背景板的最后,他也经历了那些并不平凡,毫不普通的事情。
就是这样。
***
少年只是跟在同伴们后面。
他和同伴都是年轻人,有着这个年纪特有的叛逆,做着大人们并不认可的事情。
总的来说,也就是不良,虽然也就是这种程度的小混混,但抱团取暖的话也会产生某种优越性。
简单来说,就是这样活着的人们。
对了,他们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会打架,也有某种程度上的欺凌弱小,但这种程度的幼稚绝不能称之为恶人。
我并不是在包庇什么,我只是想告诉各位,他们其实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
最多也就是聚在一起,抽抽烟,看几眼路边的漂亮姑娘,然后吹个口哨的程度。
因为是学生,他们甚至没有赌钱的资本,那少得可怜的零花钱,也肯定不足以让他们购买凶器。
说真的,少年也隐约察觉到了吧?但若是不这样,他应该也想不出什么该做的事情。
总之,他像往常一样,跟着伙伴们一起来到了这里,蹲在地上,无所事事的发起呆来。
“好了,是她没错。”
领头的少年,因为年长一些,姑且被称为“大哥”。
他将手机收进口袋,似乎刚刚和雇主确认了目标。
今天就是他安排了这个“工作”,听说是一个男人花大价钱委托他们做事。
那是一笔诱人的金额,甚至还提供了一辆面包车,总而言之,条件丰厚到无法拒绝。
其实,真的给他们这笔钱,他们也想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使用方法,除了在堕落的路上走的更深,除此之外再无意义。
请他们做事的理由,男人也解释的很清楚,一来是学院路段,年轻人们不会起疑,二来则是风险更小。
这些其实都无所谓啦,坦白说接下这“生意”,仅仅是因为年轻人特有的勇气,和自我证明的决心而已,甚至连钱都是次要的。
很快,大哥行动了起来,他们趁女孩走过来的空隙堵住她,嘴角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小姐,麻烦你和我们走一趟好吗?”
他说着电视里学会的台词,听起来无论如何都像个三流演员。
“嗯?你们有什么是吗?”
女孩开口了,声音听起来相当迟钝,悠哉悠哉好像一个老太太。
她完全没有害怕的意思。
“?”
少年第一次有了兴趣,原本站在最后面,仅仅是来打发时间的他钻过几个伙伴,来到可以看清那女孩的地方。
“……”
他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那个女孩非常漂亮,说可爱也可以,总之是少年喜欢的类型。
单就脸来说,五官端正,薄薄的樱色嘴唇勾出纯真的笑容,眼睛轻轻眯着,几乎看不见眼珠。
顺滑的长发在末尾梳成一股,搭在肩上,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母亲一样温柔。
不,不是母亲……这份温柔,应该就像是外祖母那样……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比外祖母还要温柔的人。
虽然如此形容妙龄少女不太合适,但她那份包容一切的温柔确实是令人神往。
尤其是对这些少年而言。
“不,那个……没什么。”
大哥的声音颤抖起来,脸上的表情丰富的变化着,好像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嗯?”
女孩侧着脸,眉头皱着,并非是不快,反而是有点担心的样子。
她真是个好人,面对这种怪人,居然第一反应是担心吗?
还是说她就是个单纯的笨蛋?
少年的心躁动起来,这种感觉让他相当不快,似乎是愤怒。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而这一切都是这个女人的错!
好吧,“大哥”做不到的事情,就由他来做好了,反正一直都觉得他很没用。
“跟我们来一下,有人要见你!”
正儿八经的说着,声音不自然的放大了,眼睛最开始还能恶狠狠的瞪着女孩,但最后还是移开了。
少年也挺没种的,但至少比“大哥”强吧?
反正他这么认为。
“嗯?可是我不能乱跑的,有人叮嘱我要快点回家的。”
双手合十,一副很难过的表情,真的很抱歉的样子。
开什么玩笑!
少年的心更加暴躁了!
明明这个女孩没有错,明明是他们在找麻烦,为什么道歉的会是她呢!
蠢也要有个限度吧!
如果她乖乖的反抗,少年们兴许还有些兴致,但现在这种情况,到底要如何下手啊!
“要不,给你们饼干吧,在学校有做一些。”
女孩子自顾自的翻起提包,笑容看起来像是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很可爱,也蠢的让人发指,让他难以接受。
“开什么玩笑!”
女孩拿出了什么东西,与此同时少年抬起手来,打了过去。
只要把那象征善意的东西打碎,这家伙就会明白了吧……
就会明白我们是谁了吧!
没常识的混蛋,好好看清楚了!
少年挥出手,没人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女孩,乃至他本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怎么……”
手腕被抓住了,像是被一把钳子钳住一样,整个腕骨都要碎掉似的,疼的少年流出冷汗。
不过,他没有出声,哪怕咬住嘴唇,咬的出血,他也没有叫苦!
“哦?还不错嘛,我自以为挺用力。”
手腕上的痛感更加强烈了,少年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在这样下去,说不定真的会折断吧。
“哼,快点走吧。”
疼痛减弱了,留下一阵阵刺痛徘徊在手臂上,少年整个人向后倒去,要不是同伴接住他,一定会摔在地上。
“你!”
在他后面的大哥现在恢复了刚刚的气质,又要说些三流角色的台词。
他应该是要质问些什么吧,比如“你是谁?”“你要干什么?”这种三流角色退场前会说的台词。
但他没有,他那并不聪明的脑袋居然还有如此控制力,能让他如此迅速的冷静下来。
不对。
不是这样的。
哪怕只半睁着一只眼,少年也看的到,刚刚从女孩身后走出来的男生散发着一股怪物的气息。
很难想象,看起来是同龄人的家伙,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力量,明明在笑,明明看起来是个好人,但散发的气场却比匍匐在暗处野兽更加危险。
“继续纠缠就太不入流了。”
他这么说,而女孩也终于反应过来,她转过身,在一瞬间眼睛睁开了一些。
“你是?”
她根本不认识这个少年。
那么,他是一个路过的闲人吗?要真是如此,为什么要过来帮忙?
少年没空想这些问题了,疼痛让他的感官变得模糊,身体也被同伴们拉走,连那对男女的对话也听不清。
不过,不甘心,这种感觉确实留下来了。
***
接下来的记录,是一位少年的最后,尸体报告作为交通事故处理,应该说那种伤势除了交通事故也无法定性为其它结果。
虽然当事人知道,有些眼力的人也知道。
这绝对不是一起事故。
***
少年在深巷里逃窜,躲避着什么。
不过他太年轻了,如果好好学习过就应该知道。
步伐要放慢,呼吸要放缓,一举一动都要足够的轻,也要足够的快。
不过,他当然没有这种技术,所以他的死也是必然。
说起来,追杀而来的杀手也太有迷惑性了,也太过诡异了。
正常来说,他带着耳机,一副在听歌的样子,脸上戴着眼镜和口罩,让人看不见他的脸。
不是说看不见挡住的部分,而是整张脸都看不见。
应该如何解释呢?
总之就是看不见。
少年是不会知道的,那位杀手装备的是魔术性质的礼装,看似妨碍听力的耳机实则是捕捉声音的助听器,而那口罩也添加了视觉屏蔽的魔术。
这就是他面对的东西,一个确确实实的魔术使杀手,作为一个平凡人,其结局必然是死。
到底为什么会被这种家伙盯上呢?
疼痛让少年的脑子转的飞快,他大概想的出来。
是那个女人。
回忆起女人那张纯洁无邪的脸,始终微笑着的脸,少年心中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烦躁感。
……他喜欢那个人。
那个女孩,他确确实实的喜欢她,哪怕只见过一面,他也是如此的肯定,也正是因为如此。
少年才必须仇恨她。
多余的东西,蛮不讲理的闯入自己的世界,就是这种东西,怎么能让人不排斥呢?
少年不想要多余的东西啊。
抱着这种情感。
这个男孩,这个年轻人,这个并不算坏的坏孩子,做出了这个决定。
他要一个人完成委托。
就算大哥放弃了,自己的手腕还险些被折断,但这都没有关系。
有些事情必须由自己斩断,若非如此就不能保持自我!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现在的少年喘着粗气,捂着已然折断的胳膊背靠在墙上。
原本以为那女人的“护卫”只有一个……
原本以为只有一个能打的“保镖”而已。
没想到连这样的怪物都有啊。
若是有这种怪物帮她承受黑暗的话……
能纯洁成那样,能那么耀眼也就不足为奇了。
那么,这份纯洁也是罪孽吧?
她有多纯洁,她身后的怪物就沾了多少血……
这也是罪孽吧。
如此想着,少年的嘴角划过一个冷笑。
“躲得真差劲。”
扭曲的声音,宛如地狱里传来一样,就像是透过防毒面具发出的一样嘶哑,让人毛骨悚然。
那个杀手已经到身后了。
不过这个突然袭击并不吓人,少年的反应平淡的几乎让人失望。
他的手中握着一把短刀,是一把彻彻底底的水果刀,是的,这就是他们能得到的最好的“凶器”了。
虽然不够看,但至少该有的骨气要有啊!
抱着这种心思,手中的刀向身后捅去。
***
站在尸体旁边,何子儒摘掉了口罩。
他不害怕身上沾到血,事实上那怕贯穿死者的腹腔,将他的脏器挖出,他的右手也没有沾到一滴血。
这不合理,但对于何子儒而言极为平常。
他的衣服是大小姐加工过的,本意是【除湿】、【避雨】用的魔术,但巧妙的将水这一概念转换成液体,如此一来就连血也不会沾到了。
“他就交给你处理了。”
何子儒对着暗处低语,从那个角落里走出来的神父如此回答道。
“啊呀呀,这可不好办了。”
年轻的神父来到少年的尸体边,一副很嫌弃的表情,全无慈悲,也没有为他超度的打算。
“我可没有那么方便的礼装,要是被当做凶手就麻烦了。”
他自顾自的说着,何子儒不理他,他就一直说下去。
“不过交给我吧,当做交通意外来处理,应该没问题。”
“不过你下手好重啊,对方可是比你还小两岁哦。”
“穿膛杀死是不是太残忍了?”
他的嘴角笑的更欢了,像是克制不住喜悦一样颤抖着,像是一个病态的恶魔。
“……要是他早点收手就不会如此了。”
何子儒冷冷的回答,他没有歉意。
是的,在曹瞒警告他们的时候收手的话……
“我本来不打算杀他的。”
在街上堵住李环,对他而言最多是苍蝇一样的小混混,虽然碍眼,但还不至于捏死。
但像现在这样,单枪匹马的找上门来就是两回事了。
“本来还以为是【Assassin】之类的从者,或者是脑袋不好的【Master】……”
何子儒摇摇头,浪费了时间让他很不愉快。
光是新出现的曹瞒、织田等人就够他头痛的了,如果可以,真的不想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浪费精力。
想到曹瞒,何子儒的拳头不自觉的握紧了……
他和大小姐说了什么吗?
愤怒,这种不快的感觉充满了内心。
他很明确的知道,无论如何,曹瞒一定是敌人,哪怕他身上没有魔术反应也一样。
他一定是要打倒的敌人。
“话说回来啊,你不知道这小子为什么要跟踪你的大小姐吗?”
突然间,神父打断了何子儒的思考,他抛出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这很重要吗?”
他不理解。
“并不……”
神父嘴角的恶劣笑容收敛了一些,但这份认真反到让他看起来更加邪恶了。
“但是说不定和你一样哦?”
他很认真的说了,但换来的却是一阵大笑。
何子儒像是很久没有如此畅快的笑过了。
先是忍俊不禁,然后泄出嘴角的笑声越来越大。
“你在说什么啊?”
他看了神父一眼。
“你在说什么啊。”
“我可是命中注定要杀了她的人啊。”
他的话里毫无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