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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忧

夏日,江南可不缺瓢泼大雨,断了线的珠子般流淌。

雨珠打落在绿叶小花上、行人的伞上,稍稍逗留,转个圈便顺势而下。

它们呀,要赏那夏日里的江南罢。

雨雾迷了眼,万物都在这雨的游行中模糊了,可是它们想独占美景?

这雨声,浩浩荡荡的响着,好一般豪爽,浇去了几分炎热。

一阵风夹着雨星,打在窗边看雨的孩子脸上,她眯起了眼,半睡半醒的样子。

她穿着粉红色睡衣,靠着窗台边,懒洋洋地想:别处的孩子也在看雨吗?他们也会在朦朦胧胧的世界里昏昏欲睡,被湿漉漉的风轻轻地唤醒吗?

她伸出手来,接下点点雨星,感受那丝丝清凉,笑了。

她想出去淋一场雨,像电视里那样,雨珠落到脸上,湿透了衣裳,还要抬头来看看天空。

她身后,裹着塑料布的桌子椅子,躺在粉红色蚊帐里的书包没拉上拉链,倒出几本书和笔袋来,笔袋也是粉嫩的,她定是喜欢粉色的。

画着一个戴着红领巾女孩的语文书封面上,写着“穆姈苘”三个字,不好看但工整。

雨天不可以开电视,作业也满满当当了,空气也没有外面好。

屋里闷闷的,难怪她不愿好好待着。

小穆觉得,有一种感觉,模模糊糊,像一层薄纱掩盖着,看不清摸不着,有点烦躁,有些好奇,却印在心底。

这是只有不太开心时才有的感觉,她想,这大概是种领悟吧。

小时候,懵懂的时候,不懂得人情世故,大人世界的喜怒哀乐、尔欺我诈。

小穆看到些新闻,抢劫盗窃这些,负着良心做些见不得光的事儿;还有什么演你欺我诈的电视剧,总是疑惑。

哪有那么多烦恼?为什么偏偏要给自己找一些烦恼?倒不如书里的“采菊东篱下”,总是无忧无虑的才好。

不过,每每听到歌儿唱:“小小少年,很少烦恼。”小穆都是要皱起眉的,不大开心的。

孩子也是有大把大把烦恼的,只不过小孩子的烦恼正常一点,不像大人那样奇奇怪怪。

天寒了都要伤感,小小事情,明明对错如此见分晓,却偏偏固守己见,好像别人的说自己错就是想挑衅自己呢。

好笑又可怕,怕自己长大了,也会这样,心事重重,易怒易燥。

不请自来的作业,对世界的一知半解,怎么就说我们孩子没有烦恼了呢?

一阵风吹伤了花儿,花瓣轻轻落下,脆弱得跟孩童一般。

小穆一到换季,总是生病发烧,不愿意去打针,却不会吃大大小小的胶囊药片,只好泡在水中。

舌尖刚绽开一阵阵苦味,身子就跟着发凉,想吐出来,却又知那是所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喝口水,硬生生咽了下去。

不过世界在小穆眼里还是美好大于忧的。

那药片花花绿绿也很好看,绿绿一条条的退烧药还有点甜,只是母亲总不给吃,说是什么是药三分毒的。

平常时间她更是没烦恼。

只要写完作业,便可以和小伙伴在阳光下跑跑闹闹,捉迷藏、玩游戏,累了抬头看看书本里讲的蔚蓝天空,云朵描绘着,太阳月亮守护着,星星点缀着,好不漂亮!

写作业乏了,想想现在这么努力,老师说以后就能创建美好的未来,总还是开开心心的。

公园里的小树小草们娉娉袅袅,绿油油生气勃勃的,就像小孩子一样无忧无虑。

它们或许也不承认自己无忧无虑呢。

大自然给它们的,要么就风吹日晒,要么是风雨交加。它们希望的,只是清晨的露珠、温和的阳光罢。

只是,他们是否知道,复杂的大人世界?大人可是一种会给自己加许多莫须有的烦恼的人呢。

她不是很清楚什么是大人,但是她能感觉到怎样的人是大人。

小穆觉得爸爸妈妈这两个大人,有时也会吵架,无理取闹;有时平和,淡淡然然,阖家欢乐。

虽然从来没有像电视里一样吵的战火纷飞,可她慢慢觉得这欢乐与争吵,真让人难受,以至后来,她都不愿待在家里,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她不太喜欢这家里,以至于英语老师教“house”和“home”,她都不知道这家是哪家了。

尤其是爸爸下班回来的时候,虽然爸爸一个星期只有几天在家。

他一回家,有时候就会瞪着眼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作业,还会打电话说一点都不好听的家乡话呢!明明普通话最好听了,大人为什么还要说腔调奇怪的家乡话呢?

爸爸妈妈为什么总要为小事吵架,讲着讲着就争得面红耳赤,还要骂小朋友呢?他们平常还讲些让孩子听不懂的话,还为此洋洋得意,说小孩子懂什么。

还有呀,大人的亲戚朋友干嘛要拿小孩的成绩暗暗攀比炫耀呢?别人家的孩子那又是何物?

课本上不是都说了要善良、勇敢、智慧、谦虚、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吗?

大人们总是喜欢做一些和书本上截然不同的事情,大人不应该已经学过这些事了吗?他们的老师没有教给他们吗?他们可一点都不聪明啊!

小穆觉得班里的语文课代表小意就是书里说的小坏蛋,简直和大人一样。

有一次,她把老师的作业掉水了去了,和其他课代表串通一气,说是本来就是湿的。

老师信了,其他小朋友还爱跟她玩哩!

小穆真觉得这是书本里讲的坏孩子,但是可恶之人是有可怜之处的吧?小小年纪就撒谎也不是简单的事呢。

真是一群奇奇怪怪的人。

唉,谁说小孩没有愁,那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渐渐的,一颗颗疑惑忧虑的种子,种在了小小朋友的心里。

不过只要太阳一天没有掉下来,机智的小穆便总有办法解决这些问题,或许忘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但是忘掉了糟心事,心里真的就坦坦荡荡了吗?

小穆很困扰地想着,想不通。

也许过些日子就能明白了,见识多了会好一些的。她只能这样想了。

雨声好像小些了,凉风习习,眼前的世界跟着明亮了些。

小穆想,让这些事随着风飘去吧,被雨水打湿也不怕,被雷劈的更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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