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犹如红叶的眼睛看向南方,金陵城的中心。
在那个地方,威严的金陵行政府在树顶处微微显露出来。她看了一会儿之后,又将视线转回到姚正风身上。
“司马家在四区有着很大的房子,在金陵城郊外还有私人领地,可以说是一个名门。那么,司马台上级修剑士大人,不是应该比下级贵族更加努力地为人们的幸福而尽自己的一份力吗?”
“即使禁忌法则上并能没有记载,但是贵族们必须经常思考自己的行为会不会使他人陷入不幸之中......这是我父亲的教诲。”
“司马台大人的行为,也许确实没有触犯到禁忌法则和学院守则......但是......但是,梁燕昨天一直躺在床上哭泣啊。为什么......为什么能容许这种事情存在呢?”
兰岚拼命地说完这长长的一段话后,眼眶中浮现出大大的泪珠。
但是,和她有着同样疑问的姚正风,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徐若馨拿出白色的手帕,给兰岚擦着眼角,就在此时。
“你有一个很好的父亲啊,真想和他见见面。”
李贤英的嘴里居然能说出这么平静的话语,让姚正风有些难以置信。
十分凌厉的目光,有些粗暴的言行,以及与前首席修剑士诸葛竺那场已经成为传说的比试,让这个黑衣剑士甚至被同年级的学生们所畏惧。
但此时他却以安慰的目光看着兰岚,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
“兰岚,你的父亲教你的这些道理,用英......佛语来说的话就是‘Noble obligation’,是一种精神。贵族,也即是拥有力量的人,必须为了没有力量的人而去使用它,这是......嗯,可以说是一种自豪。”
即使姚正风已经学会了一年的佛语,这个词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但不知为何他很容易地就理解了其意义,重重地点了点头。
而李贤英的声音则随着春风继续平静地传来。
“这种自豪,是比任何法律与规则都要重要的东西。有些事情即使法律上没有禁止也不能去做,反过来说,也许也会有那种被法律禁止,但是却又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这句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否定了禁忌法则,同时也否定了武功教会,让徐若馨和兰岚不由得摒住了呼吸。
但是李贤英直直的盯着这两个少女,以坚定的声音继续说道: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叫圣奥古斯丁的伟人曾经这么说过:‘不公正的法律不能称之为法律’。不管是多么伟大的法律与权威,我们也不能盲从。”
“即使没有违反禁忌法则和学院守则,司马台的行为也是绝对错的。让一个无辜的女孩子流泪,是无法饶恕的行为。所以必须有人去阻止他,现在这种情况,出手相助就是......”
“嗯......就是我们的职责了吧。”
姚正风点了点头,向搭档问了一个依然让人疑惑的问题。
“不过,贤英......法律是否公正,又是谁来决定?如果由大家自行决定的话,那就会失去秩序吧?武功教会不就是为了替大家决定才会产生的吗?”
的确,禁忌法则里并没有囊括人的一切行为。
所以,才能容许司马台拿自己的侍从来泄愤。
但是,就像很久以前,叶丽萍修女训斥做恶作剧的钱力那样,姚正风和李贤英也能以同辈的身份对司马台提出意见。
这和怀疑教会的权威本身是完全两回事。
创造江南省地下世界的是佛,教会则是佛的代言人。而正确地引导了江南省数百年的教会是不可能有错的。
姚正风在心里如此补充道。
回答姚正风的不是李贤英,而是之前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徐若馨。
一直显得非常文静的她此时眼睛里浮现着有力的光芒坚定地开了口,让姚正风有些吃惊。
“那个......我有点理解李贤英学长所说的话。并没有记载在禁忌法则之上,却又真实存在的重要精神......那就是自己心中的正义吧。”
“不应该只顾着死守法律,而是应该对照着正义,去思考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法律......比起服从,思考更加重要,是吧......”
“说的没错,徐若馨。思考是人类最强大的力量,不管是什么样的名剑与绝技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李贤英说完笑了出来,眼睛里似乎浮现着感慨与其他深邃的感情。面对这个已经共同生活了三年却依然有着众多谜团的搭档,姚正风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但是,贤英,你刚才说的那个奥古斯......什么来着的,是什么人啊?教会的剑士吗?”
“嗯......是祭司吧。大概已经去世了。”
李贤英说完,嘴角就露出了笑意。
.........
徐若馨和兰岚各自拿着一个已经空空如也的藤篮,另一只手一边挥舞,一边朝初等练士宿舍走去。
姚正风在目送两人远去之后,再次看向自己的搭档。
“贤英,司马台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
李贤英马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嘟哝起来。
“嗯......即使我们去跟他说别欺负低年级生,他也肯定不会乖乖听话的......但是......”
“但是什么?”
“司马台先不说,作为他老大的令狐伤虽然有惹人厌又阴险,但起码不是个白痴。既然能被选为首席上级修剑士,那么不只是剑术水平,就连法术佛学、法学和历史的成绩也应该很好。”
“是啊,起码比因为只会剑术而得了第六名的某人要强。”
“其实这样的某人有两个啊。”
两人不由得开始了平时那种互相打趣的聊天,不过姚正风马上想到现在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催促李贤英继续说下去。
“然后呢?”
“司马台和令狐伤是室友吧?那么,看着司马台拿自己的侍从练士泄愤却默不作声不是一种很奇怪的事情吗?”
“就算没有正式的惩罚,在这样下去也会出现一些不好的传闻,到那时和他住在一起的司马台也会受到声誉上的影响。”
“对浑身上下都是自尊心的他来说,肯定也会如同受到了惩罚一样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