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剑圣丁芷萱头上那正要将金色龙卷踩碎的火焰小丑也发生了变化。
那圆滚滚的身躯变为大量的白烟，笑着消散在了空中。丁芷萱控制的无数金色刀刃似乎对敌人的消失而感到困惑，慢慢地减慢了速度，漂浮在空中。
姚正风一边感受着这突然到来的彻底寂静给耳朵带来的麻痹感，一边收回视线往自己右边看去。
李贤英深深地弯下腰，右手保持着伸长到极致的姿势一动不动。
绿剑表面剩余的光芒迅速消失，外套的下摆在轻轻地又飘动了一次之后垂了下来。姚正风摒着呼吸，看着搭档地那身打扮迅速淡化，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衣服变回朴素的黑色上衣和裤子之后，李贤英依然一动不动。最后他的右手缓缓地放了下来，黑剑的剑尖刺在地毯上。
姚正风不知道此时该对低着头的搭档说什么才好。
对于连副剑士长靳雅佳的命也要救的李贤英来说，就算敌人是元老长西门玺，将对方的生命全部夺走也肯定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透过他那已经恢复原来长度的额发，能看到他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发动攻击时那种犹如冰块的寒冷。
沉默持续了几秒钟，才被丁芷萱将无数刀刃恢复为剑时发出的尖锐声音打破。
姚正风感受到剑圣的后背传来的紧张气氛，于是视线越过她的肩膀，再次看向房间的深处。
只见漂浮在空中的朱武雄对倒在地上的元老长西门玺伸出了右手。
怎么看西门玺都已经死了，难道是要对他用治疗术？还是说，最高祭司甚至能够恢复尸体的生命？
就在姚正风猛吸一口气的时候，最高祭司那听不出任何感情的声音缓缓流泻而出。
“收拾一下而已，丑陋得看不下去啊。”
他随意地挥了挥左手，西门玺的尸体就如同纸人一样被轻飘飘地吹走，碰到了远处的东侧窗户上才掉了下来，在地上蜷成一团。
“你都干了些什么......”
看到最高祭司的所作所为，丁芷萱压低了声音喃喃地说道。
虽然她现在是被改变了人格，性格冰冷的剑圣，但是李贤英能够理解她这样说的心情。
西门玺是一个无法让他们感到尊敬的人物，但至少他是在为自己的主人尽全力战斗而死去的，起码也应该将他厚葬才是。
但是，朱武雄却看都不看被他丢在一边的尸体，更是仿佛将元老长从自己的记忆之中全部抹掉似的，露出了和先前一模一样的神秘笑容说道：
“算了，虽然是一场无聊的表演，但起码也收集到了一些有意义的数据。”
最高祭司用他那纯洁无暇的声音夹杂着佛语自言自语地说着。
他保持着躺在那无形躺椅上的姿势，在空中轻飘飘地飞了五米左右，移动到圆形房间的中间。
朱武雄用指尖拔开在风中飘荡的一丝银发，闪耀着七彩光芒的镜眼眯缝起来。他以仿佛带着磁力的视线看向姚正风的身旁，此时依然低着头的李贤英。
“非法的小男孩，我本来以为，之所以无法查看你的详细属性，是因为你是通过非正规婚姻产生的未登录个体......但似乎不是呢。你是从那里来的吧？你是‘对面’的人......对吧？”
最高祭司仿佛耳语一般说出来的这些话，姚正风几乎完全听不懂。
哪里？对面？
驴脸的搭档李贤英，是在两年前以失去了记忆的神秘人的身份出现在兴龙南方森林里的。
姚正风曾经听村子里的老人们说过，偶尔会有这种人出现，不过他也只是在小时候才相信，这是墨门从尽头山脉将手伸到这里，以消除人的记忆来捣乱。
当人遇到过于痛苦，过于悲伤的事情时，就会丧失自己的记忆，有时候甚至会失去性命。这是前任伐木者严扬平爷爷告诉姚正风的。
他在很久以前，因为水中的事故失去了妻子。当时他因为悲伤过度，失去了和妻子有关的大半记忆。当时老人露出寂寞的笑容，说这是生命之佛释迦摩尼的仁慈，同时也是惩罚。
因此，姚正风推测李贤英身上可能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但是他一直将这件事藏在心里。
从李贤英的脸型和眼睛来看，他应该是在东域或者南域出生的，可能是在故乡遇到了非常痛苦非常悲伤的事情后失去了记忆，经过漫长的彷徨之后，才来到兴龙森林。
因此，在前往金陵的旅程中，以及在学院生活的日子里，他几乎没有向李贤英问起过去的事情。当然，他也不能否认自己有些惧怕李贤英在找回记忆之后就会回到自己的故乡。
但是，现在，能看透江南省地下世界一切事物的最高祭司，用很奇异词语描述着李贤英出生之处。
对面。
这是指尽头山脉的对面，也就是江东省吗？和李贤英身世有关的唯一线索，连续剑技武当天山流，也是江东省兴盛的流派吗？
不，最高祭司对江东省也应该是非常了解才是。
他麾下的剑圣们能够自由地跨越尽头山脉，和墨门剑士们交手。那么也就意味着，身为统治者的朱武雄应该很了解江东省是个什么样的国家，有什么样的城市，里面生活着什么样的人。
根本被必要使用“对面”这么暧昧的词语。
也就是说，朱武雄的那句话，指的是连他都无法看到的地方，整个世界的外面？是在江东省更过去的对面......搞不好是更加遥远，更加不同，可以说是另一个世界的地方？
对姚正风来说，这个概念实在是过于抽象，他甚至想不出能用什么恰当的词语来表达自己的思考。
但是他的直觉却告诉他，此时接触到的是一件极为重大的，堪称世界之秘密的事情。一阵仿佛会灼烧心灵的烦躁涌上心头，姚正风不由得转过头，望向巨大窗口外的夜空。
从飘荡的乌云露出的缝隙中，可以看到一片星海。
而那片天空的对面......是否就是李贤英诞生的那个国家呢？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而李贤英自己，是否又找回了那些记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