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有性别意识那天起，秦溯就知道自己比身边大多数男生更招异性喜欢。
年少时，他的脸多少还有些稚气，左不过是小女孩在他铅笔盒里偷偷塞上几块糖。过了青春期，一双长腿直把身高拉向190，彻底脱了小孩模子。
他的皮肤比黎芳芳都要白，阳光下甚至会泛起青瓷色的光。一般生了这样的皮肤，发色都会浅，秦溯却得了老天偏爱，一头黑发浓密顺滑。他的脸上好像没什么棱角，但轮廓又小巧清晰，两道直眉似剑插进太阳穴，清澈的眼神顺着鼻梁滑下，全是英气和清秀。
这样的秦溯，身边从不缺少追求者。从小到大，花式追捧也见惯了。写信送礼物都是最初级的，大学时隔壁系有个痴迷秦溯的女生写了本以他为男主的小说，通篇全是口水和臆想，更扯的，这本小说居然在校内广为流传。
所有人都以为这样的秦溯该是有丰富的感情经历，事实上，黎芳芳是她第一且唯一的女朋友。
他今天的状态并不好，昨晚送了黎芳芳回去，一直睡得不安稳。
这是黎芳芳第一次拒绝他的安排。他并不是非要都听他的不可，他只是觉得在“桌子”这个问题上，他是正确的。
他可以陪黎芳芳在家具卖场闲逛，他也喜欢看黎芳芳为了他们两个的家精心挑选。那张桌子确实和房间不搭，他不想直接否定黎芳芳才绕来绕去一直不说，可他没想到，这令黎芳芳呈现出他从未见过的一面。
正如黎芳芳说，他也不明白，一张桌子而已，何必这样较真。
昨晚车里光线很暗，但秦溯还是注意到，黎芳芳的眼睛里不再只有温柔。
停好车，秦溯发现没带手机。他今天约了一位策展人，方便起见，他把一些信息数据记在了手机备忘录。这位策展人他第一次见，免不了也要互留联系方式。
手机不在身边，他有点挠头。
不知是不是昨晚的事影响了今早的状态。秦溯不愿去想，他以为，他是生活、工作、感情都可以分得很开的那类人。
秦溯就职N城最大的建筑集团，这看似与他大学四年金融经济专业一点也不挨边，但这种地方管理经营偏向体制化，气氛又相对活跃，需要的不仅是专业，更是综合能力。
秦溯觉得，这是自我挑战的一次好机会。
外貌出众，礼貌恭谦，是秦溯留给所有人的第一印象。这不仅让他在学生时代成了众人追捧的“校草”，更为他在职场上轻松拓出一条路。特别是面试满分从一众考生中闪亮突围后，不少入职两三年才能取得的成绩，他只用几个月就能办到。
用同事的话来说，也不知道为什么，秦溯就是让你觉得信任可靠，只有把工作交给他，大家才放心。
他并非墨守成规的办事员，放弃专业选择这里一方面是兴趣，另一方面也出于家人指导。
N城这几年着重发展大众文化，演出展览引进了不少。秦溯所在部门负责市内几大会展中心，项目筛选沟通的事自然就落到了他身上。
抛开今天的工作状态不谈，他对“独立策展人”是很感兴趣的。
从前他对接的多是团体和文化单位，这种身份还是第一次见。非工作日里的工作会面，秦溯是习惯的，特别当对方是不遵循朝九晚五的类型。
上周电话敲定了今天见面的时间地点，对方直接明了直接约在了会展中心门口，秦溯很喜欢这样的办事风格，相比昨天和黎芳芳的绕来绕去简单得多。
说来也巧，今天的工作恰好挤掉了和黎芳芳的约会，他们本来说好今天一定要把家具问题解决。昨晚的事，怕是暂时没办法心平气和的挑选了。
秦溯走着，远远看见展厅门口站着一个人。卡其色裤子，米色麻衬衫，他隐约觉得这应该就是他要找的人。
广场空旷，越走得近，脚步声回响越明显。那人应声转身，秦溯看过去，瘦长脸上留着络腮胡，胡子精心修剪过，密而不宽，看着倒也舒服干净。
有了这份胡须加持，秦溯确定这就是他要找的人了。
他走上前，伸出右手：“你好，我是秦溯。”
那人微微一笑：“果然是你。”
秦溯有些疑惑：“我们认识？”
“你忘了？”那人指着自己的眉骨：“我是乔舸啊，十四中学，篮球场。”
怪不得那天听到“乔舸”这个名字会觉得熟悉，他仔细看着这个人，他的眉骨比大多数人都高些，眼窝也就显得更深，这样的眼睛，对了！秦溯认出了他。
“怎么是你啊！”
“那天电话里听你说自己是秦溯，我就有点怀疑，没想到真的是你，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怪我怪我，一下竟然没认出来。”
“你是贵人多忘事。”
“别开玩笑了，你又是独立策展人又这身装扮，我想认也不敢。说真的，你去哪了，毕业后我还找过你几次。”
“我出国了，这半年才回来。”
眼前的乔舸正是秦溯的高中同学，两人虽不同班，但都在校篮球队。秦溯名声在外自然不用说，乔舸当时青春热血，为争夺校队队长的位置还和秦溯斗牛1V1。比赛时，秦溯失手用球打到乔舸的头，场面差点血雨腥风，好在不打不相识，后来两人竟成了朋友。
高中毕业，乔舸出国继续学业，那会儿通讯不方便，渐渐也就丢了联系。
再次相遇，对秦溯和乔舸而言，都是真心高兴。
二十几岁，走入职场，很难交到真朋友了。重拾校园时期的友情，无论对谁都是喜出望外的事。
乔舸上下打量秦溯一番：“上学那会儿你就一板一眼的，这会儿穿上这身，严肃的我都不敢说话了。”
秦溯的衬衫西装和乔舸的打扮确实完全不同，乔舸还是从前的老样子，玩笑话挂在嘴边。
秦溯轻笑着摇摇头：“好了，乔大艺术家，接下来让我为您介绍本次展览的场地吧。”
“不敢不敢，您先请。”
毕业后，秦溯已经很久没和人这么轻松的聊天了。长久的谦逊与克制都快要让他忘了自己也是很有趣的人。
那天他和乔舸很快就敲定了展览事宜，聊了些从前的事，也聊了些别的话。
秦溯说起自己快要结婚了，乔舸很羡慕，那一瞬间他又想起昨晚的黎芳芳。他们本想约个小酒馆，但乔舸突然想起今天还有约，赶着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