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请先坐,奴婢给姑娘束发。”那丫鬟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拉开了一把靠椅,示意夜离坐下。
夜离点头,朝紫朝使了一个放心的目光,松开了两人的手,在那把椅子上坐下。
丫鬟走到紫朝身边,“姑娘,您看您想怎么打扮。”
“你为她上点胭脂就够了,别做太多。”不待紫朝回答,夜骊便抢先答了话,接着闭上了眼睛不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
丫鬟将目光望向紫朝,征求她的意见。
“照公子说的做。”紫朝看了一眼夜离,虽不明,还是点点头同意。
“那便好。”丫鬟笑着将紫朝拉到一旁的铜镜前。
“说实话,奴婢伺候的人也算不少了,头一次见姑娘这般标志的人儿。”丫鬟擦着粉,十分自来熟地赞叹道。
“过奖了。”紫朝红着脸回道。
“哪里,奴婢瞧着姑娘绝代风华,天生一股气质,哪是那些凡夫俗子比得上的。”丫鬟越说越起劲,恨不得把人夸到天上去。
紫朝悄悄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她虽不太懂什么叫做好看,但是也算是有点感觉,照她的感觉来看,这一番胭脂上下来,着实是漂亮了不少。
透过铜镜,她望着身后闭目沉思的夜离,悄悄下了一个决心。
“好了,公子,您来瞧瞧。”丫鬟笑着将紫朝从铜镜前拉到夜离眼前,紫朝低着头,眉眼之间竟是羞涩。
夜离这才懒懒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人之后,轻声一笑,不禁赞叹道,“我们家小紫就是漂亮。”
紫朝愣了一瞬,公子叫她——小紫?
“紫姑娘可准备好了?时间就要到了。”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老鸨的呼唤声。
“好了!”那丫鬟忙不迭地答道。
“公子,妈妈在催了,还是快些出去吧,莫不是公子觉得姑娘太美,不想让别人瞧见?”丫鬟笑着打趣道。
“你这话,还真说对了。”夜离笑着拿起一旁的一副面纱,给紫朝戴上,“咱家小紫的美貌,怎可别别人窥探了去?”
说完,牵着脸红得苹果似的紫朝出了房间。
“公子与姑娘真是相配啊。”
隐隐约约的,夜离仿佛听到身后的丫鬟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一愣,心脏咯噔一下,偏过头看了一眼紫朝,她的脸被面纱遮着,她看不太真切,只隐隐约约感觉到那面纱之下的脸在笑,她内心浮上不好的预感,这妮子,不会……
想到这个可能,她陡然之间松开了紫朝的手,若无其事地将自己的手背在身后。
“公子,怎么了?”紫朝感觉到身旁的人有些不对劲,关切地问道。
“没事。”夜离冷声回答道。
这声音很冷,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完全不是之前与她说话的那副语气,紫朝抿唇。
她很想问为什么,但又觉得好像不管怎么问都不太和时宜,遂没出声。
“公子,你们可算出来了,那些客人们可都是等急了。”见到两人的身影,老鸨急忙甩着手帕走过来,那语调抑扬顿挫,伴随着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了便想发笑。
“古筝你这儿可有好些的?”夜离来冷着语调说道,目光瞥向了一旁的湖泊,已是下了一个决定,将来若是有机会,她定要来此查探一番。
“有有有。”那老鸨一连说了三个“有”字,似乎生怕眼前的人听不见似的。
“阿碧,你去把鸢尾筝搬过来。”老鸨朝着不远处唤道,很快,就有一名蒙着面纱的少女出现在了视线之中,在她臂弯里,一把看似平凡的古筝静静地躺着。
“鸢尾筝?!”紫朝惊呼。
“姑娘认得?”老鸨疑惑地问道。
“幼时我娘曾画过鸢尾筝的样子给我看,那时便记得了。”紫朝结果那把古筝,目光眷念。
“原来如此,想来姑娘技艺定然高超,奴家可是期待着姑娘的靡靡之音。”老鸨手帕掩嘴。
“过奖了。”紫朝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古筝,面纱掩住了她的目光。
夜离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一行人来到一处帷幕后,隔着帷幕,可以清晰的听见楼下嘈杂的声音。
“哎,也不知道这次花了一千两值不值,要是不合老子胃口,老子就叫人拆了这怡红蔻……”
“人呢……”
楼下人声鼎沸,但也并不妨碍夜离听清那些话。
夜离微微咋舌,虽然说一千两确实不太多,但是看看这楼下的人,估计就这一次也是大赚了一笔吧。
“各位爷等急了吧,不过今天呢,这姑娘有点特殊,所以呢,就不露面了,各位爷可要多担待些哦。”老鸨掀开帷幕,朝着下面的人唤道。
“别说这些废话,老子要听曲儿!”一个五大三粗,长相猥琐的人大吼道。
“紫朝,相信自己。”夜离立在紫朝身侧,灌了一锅心灵鸡汤,虽然她一向不屑于这些事,觉得这种鼓舞没什么作用,但是不得不说,有些时候还是有点小小的用处。
紫朝深吸一口气,双手搭在古筝之上,开始轻抚。
声音逐渐悠远,瞧着紫朝已经走了心,夜离悄悄退出了。
听了片刻,夜离方才明白这弹得是《渔舟唱晚》。
欢快时,像马儿在青草群上狂奔;沉痛时,似垂柳轻抚过湖水,霎时之间,仿佛流出了潺潺的水声,仿佛响起了牧童的笛音,筝声低沉哀怨,如泣如诉……
闻者时喜时悲,眼前仿佛出现了一湾湖泊,一名老渔民唱着渔歌,悠悠然打着鱼。
正听得尽兴之时,那声音却是戛然而止。
楼下的人却还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全场寂静。
老鸨笑得合不拢嘴,揭开帷幕,朝着楼下的人喊道,“各位大爷们,可还满意?”
这声音如同一根导火索,楼下的那些人纷纷回过神来,霎时掌声雷动。
紫朝深吸一口气,偏过头,身旁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她失落地收起古筝,退出了。
“你做的很好。”夜离见她出来了,毫不吝啬地夸奖了一句,她虽不通音律,只觉那声音入耳莫名就让她的心境通明了一番。
“没有,公子喜欢便好。”紫朝受到这夸奖,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方才的失落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