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哥们带着谢裴他们去了前台询问江倾的包厢。
虽然这事对于前台来说是件机密，但是她看了眼少年身后的谢裴。
少年风姿卓越，一举一动都透着肆无忌惮。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视线，谢裴放下手机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一股恐惧漫上心头，前台额头上冒着点细汗，一点都不敢耽搁的对着那哥们报了江倾的包厢房间号。
那个少年……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前台努力平复怦怦跳的心脏，不愿再去回想那日血溅四方的惨案。
那天，差点死了人。
少年站在血泊中，眼眶猩红，面无表情，像极了地狱割裂灵魂的使者。
他自地狱中来，神明皆弃，独立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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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扣扣-”
江倾捧着一杯茶，身旁放着一盆造型精美的插花，手机在上桌子上面摆着，空白色的界面上空无一物。
轻抿一口茶水，江倾润了润嗓子，以为自己的早点好了：“请进。”
谢裴他们伸手推开门。
江倾抬眼，眼底的漠然在看到三个大男生时微愣。
“你们是什么人？”
江倾坐在椅子的软垫上，她放下手里的茶杯，身子向后仰了仰，双手微搭在椅背上。
这姿势，像极了裴哥平时看人心情不爽时坐椅子的习惯。
放肆又从容。
池畔向谢裴使了个眼神。
却发现他们家裴哥看都不看他一眼，那双凤眼直直的看着江倾，里面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谢裴确实挺开心的，他看到那个姿势就知道了。
那是坐在椅子上最佳的攻击他人方式，同时昭示了主人并不欢迎他们的情绪。
不过，谢裴的眼神略略看了眼挡在他面前的男生。三代单传，被家里人宠上了天，养成了大大咧咧的性子，怎么会注意到这微妙的情绪呢？
最前面的男生一脸热情的对着江倾介绍自己：“老师你好！我叫黄鑫圣，京师三中高三五班的学生！如果不出意外，将来你会在校园里经常见到我！”
突然被叫老师，江倾有些怔愣，这才恍惚想起自己昨天成为了京师三中的音乐老师。
“啊，有什么事吗？”语气并不怎么温柔。
“老师！实不相瞒，自昨日一见，我便十分仰慕您，如果可以，今天早上可以与老师一起吃个早餐吗？”
黄鑫圣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一点都没有被江倾的语气给吓到。
“你要坐便坐吧。”
清冷中透着点薄凉的声音传入谢裴耳中。
意外的眨了眨眼，谢裴低垂着眸子又看了江倾一眼。
她到现在都不是特别欢迎他们进来，可是为什么还是邀请他们进去了呢？
圆桌周边有四个椅子，东西南北各一个，黄鑫圣和池畔坐在了江倾的两侧，那么江倾对面的那个椅子便留给谢裴了。
随意的拉开椅子坐了下去，谢裴抬眼就看见了刚才站在门口时被江倾的身体遮挡住的插花。
“老……师”谢裴的声音停顿了下，突然不带个小字叫她还真是有些不习惯，“您身旁的这盆插花倒是很别致啊。”
少年声音清绝，一双凤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里面似有星光点点。
听到声音的江倾掀开眼皮看了眼谢裴，随即便嗤笑一声转开视线。眼底没有一丁点情绪的人，怎么会眼含星光呢。
“是吗？它还有一个名字叫杀生。”少女声调不高，却无端让在场的人感到脊背一凉。
黄鑫圣不自觉的把双手握在一起。
“为什么老师的包厢里会有这么一盆插花啊？”
江倾盯着黄鑫圣的眸子看了半响，轻呵一声，问他们：“问你们一个问题啊，迟到的正义还算是正义吗？”
谢裴愣了愣，算吗？当然不算啊。
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谢裴没有开口回答这个问题。
“当然算啊！”黄鑫圣说的理所当然。
池畔沉默了一会，也跟着点点头。
“那如果一个无辜的人被法院判了死刑，连喊冤的机会都没有，第二天就被拉去了枪毙。而这个冤案八年后才得以解开，你说这样的正义还有意义吗？”
江倾的手有一下没一下摸着自己身旁的插花，声音淡薄的要命。
“当然有。”黄鑫圣声音坚定“这样子死去的人泉下有知，就可以安然合眼了。”
“呵-”江倾轻笑一声，“你凭什么认为他会那样想，不考虑他们以外的其他人，就以一个无辜的生命加上八年的时间换取一条罪恶的灵魂，你们是怎么做到等价交换的？”
黄鑫圣张了张嘴，却发现他根本没有任何语言去反驳她，所有的语言在江倾把血淋淋的事实摆在他面前时都显得苍白无力。
“即使是正义，哪怕它迟到了一秒，都背负上了罪恶。”
“真正的正义，从来都是准时到场的希望和救赎。”
江倾的声音平静而理智。
却像是一把利刃毫不留情的劈开了少年的保护屋。
“这便是杀生的含义。道不合不相为谋，我想几位现在可以走了。”
江倾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几个端着托盘的服务员站在包厢门口，看着里面略微凝重的气氛，在进与不进之间犹豫不决。
少年看到了外面等候的服务员，沉默的站起身，声音略哑：“老师再见。”
“黄鑫圣，”江倾忽然喊住他的名字，“保护好你的眼睛。”
不要让他像我一样，让眼底的星光熄灭。
脚步微顿，黄鑫圣转身郑重的向江倾鞠了一躬，“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谢裴是最后一个起身的，眼神复杂的看了江倾一眼，便抬步走出了包厢。
江倾盯着谢裴的背影看了半响，眼睛微垂。
那个背影……
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看着人都走完了，就剩下江倾一个人，那几个服务员才小心翼翼的进去，尽量不发出声响的把盘子摆好，他们就退了下去。
把碗筷用开水烫了一下，江倾才开始慢条斯理的吃早饭。
一个人。
在整个偌大的包厢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