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后院造型奇巧,美奂美轮,若说是仙境也绝对有人信,此刻却在自家人手中几乎毁于一旦。
天阴如夜,黑手从天而降,轻轻的一压一抓,小屋脆如纸糊般立刻崩溃粉碎。大量碎石四处乱飞,好像下了一场石雨,假山、树木不知被砸烂了多少。
完成使命后,真夜大魔手很快就化为一滩血水,顺着斜坡流入池塘中。池水被血水一冲,如同煮沸般冒出一连串气泡,其内的巨蟒疯狂翻滚,显然极痛苦,可它却不敢冲出水面。
刘某站的并不远,不少石块杂物砸到他身上,可他保持着跪拜的姿势,一动不动。
二爷抱着快要吓傻的红裳站在废墟旁,面沉如水。
“刘某!你连我都想杀?”小琳儿非常狼狈,发髻散了,罗裙、布鞋都几乎烂穿了。身上不知多了多少道血口,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要不是她反应的快,命都要交代。
“女儿,我是你父,你怎可这样想?”刘某起身,根本没有理会女儿的意思,他狐疑的环视四周,甚至拿起一块土扔进嘴里咀嚼着:
“人好像没死,跑了吗?老二,是你出的手吗?”
刘某脸上的肥肉绷紧,声音拔高,尖细如女人。他左手缩回袖子,浓稠的血水不断从袖口滴落,道道雄浑真气已牢牢锁定二爷。
“哼!”二爷只是哼了一声,刘某脸色立刻变了,肥肉松下来化为两个肉口袋:“二弟啊,既然不是你做的,咱们谈笔买卖如何?我知道你不愿意听,可你身边那个丫鬟已经被脏了身子,按照规矩是只有一条路。”
刘某搓着手道:“都是亲兄弟,我也知道你心善。二弟啊,你就用用你的追索寻魂术,帮我找一下这小子的魂魄如何?只要你帮了我,我就不计前嫌让这丫鬟继续在院里生活。你若不帮我,这丫鬟可就是因你而死。”
二爷脸色黑成了浆糊,他手握紧松开三四次,红裳浑身发抖,连连往二爷身后闪。
他最后只剩一声叹息。
“我……咦,下雨了?”
细雨不知何时到来,蒙蒙稀落,看上去就像是将要晴天时雨的尾巴。小琳儿伸出手接住一滴雨,并不凉,反倒有些暖意。
小琳儿将雨水在指间搓揉,雨滴仿佛是泡沫幻影,竟然凭空消失了。刘某猛的抬头,就在此刻雨突然急促,雨滴在空中迅速拉长,凝结,化为一道道锋利的冰剑划破直指刘某。
“青云雨字诀!”
刘某怪叫一声,脸色极为阴沉难看。青云虽重感悟,但八法中,生门雨字诀却是不折不扣的结丹期专利。就算是再过天资禀议,感悟了天地之雨真谛,不到结丹期真气也不够用出此招。
“难道真有青云结丹期高手潜伏在此?是了,那小子三日前报还是废人,就算传说中九幽玄天功,也不可能这么短时间突然变为筑基后期。就像昨天猜测的一样,定然有高手医治好了这小子的伤势,并以秘法遮掩。可到底是什么境界?结丹,元婴?还是更往上?”
刘某是一只狐狸,就算这只狐狸能吃人,可狐狸就是狐狸。在面对不确定的威胁时,他心中转过了许多念头,可最后只有一个留下。
“先撤!”
刘某无视漫天冰剑,双手合十,朝着东南方恭敬一拜,大声道:
“天恩浩荡,护佑子民。”
“恩?”
他这一拜,却无想象中的反应,刘某当场傻了眼。此刻冰剑已至,几乎将他扎成了一个血葫芦。刘某置若罔闻,声音凄厉:“臣刘某请圣上庇佑!”
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是空气中传来一个少年人冰冷声音。
“杀。”
“杀!”
似有几十个人同时呐喊,浓郁的杀机让时间似在此刻暂停。雨滴在空中悬浮一瞬,三五成组融为一体,化为六个三尺高叶云,呼喊一声,长生直指刘某。
一刀从肋下入,贯穿至脖颈。三刀砍于背上,前四刀目的是要命,刘某摇摇欲坠,嘴巴张的极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第五刀砍在脖颈,叶云大喝:“还不跪下。”
“老子不跪!”刘某怒喝着,看上去真像是铮铮烈士,宁死而不屈。可他的动作却完全相反,立刻跪倒在地向前一滚,这如同狗刨食一样的动作取得了极好效果,第六刀砍在空处。
刘某浑身血污的样子看起来狰狞若鬼,他抓住叶云第六刀砍空机会发起反击,身体一拧转过身体,一直藏在袖中左手闪电般探出,虚空一抓。
此刻他左手手掌皮肤已经消融,腥臭味十足的脓血不断流下,肉里更是爬满了黑色蛆虫。
这不像是人的手,倒像是神怪故事里,在乱坟岗以吞噬魃模样。
刘某的一抓明明落处空无一物,可雨落之速立刻一滞,空中隐隐勾勒出一个人形物来。
刘某大喜:“抓住你了!去死吧!”浓黑色气息从他衣袖中涌出,一声声暴虐怪笑响彻空中,那人形物越发清晰,越发接近叶云的形象。
“不好!”
一直在犹豫的二爷猛地一甩手,一柄锈迹斑斑的短枪就持在手中,隔着三五丈的距离破空一刺,狂风成龙形直扑刘某!
“老二,你什么也办不到!青云小儿,你就去陪你师父吧!”
刘某张狂大笑,可就在他得意到极点时,被魔爪控制的人行物突然发出一阵剧烈摇晃,炸成了漫天水花。
“假的?”
刘某一愣,雨中突现叶云身影,被雨水打湿的发丝紧紧贴在面上,勾勒出一脸坚毅,他双眸喷着怒火,似要将这天、这地都融为虚无。
“你也配提他!”
长生剧烈的划破雨帘,虹光勾勒出的刀身散发着刺眼血红,刀锋未至,刘某心口处已经如同烙铁灼烧般疼痛。刘某面沉如水,他反应极快将左手一甩,同样直取叶云心口。
“来啊,一起死啊。”刘某大叫着,看上去已经做好拼命准备,手关节处却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响声,手臂凭空长了一节。
本就是拼命的局面,一寸即可分胜负。刘某的小手段眼看就要见效,魔爪定然会抢在长生前面取走叶云性命。
但叶云的目光中没有一丝惊慌,甚至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这一刻他仿佛失去了一切感情,化为了传说中无情全能的苍茫大道。
生死早就抛在脑后,胜负已经完全忘却,甚至连我是谁,我在做什么都不重要。他的所有都倾注于眼前的一击之上。
“杀!”
生死一刻间,刀突然变了,杀意倾注的地方不再是胸口,而是刘某的肩膀。
本来下一瞬间,叶云就必死无疑,刘某最多受点轻伤,可情况在刹那间逆转,刘某的一切力量,一切攻击此时都化为了乌有。
因为有一只胳膊高高飞起。
轰的一声巨响,似有人在半空中倾倒了一池水,水流凭空落下,炸在地上短暂形成一个小小浪潮。
叶云脸色苍白到了极点,其色如纸,而且皮肤深处带着一丝黑色。
若是有医术高手在此,定然会说此人印堂发黑,已经活不过三日了。这是过度损耗所致,也是叶云强行发动雨字诀的后果。
九果方是结丹,七果虽然已经是筑基期的巅峰,但一步之遥,君是君,臣是臣,差的就是天堑。
他身上已经没有一点力气,若此刻有人取出叶云一节骨头来看,定然可以看到其骨上布满了雪花样的伤痕。站住不倒,已经竭尽叶云全力,依靠水浪冲刷,才让他借到一点力向后连行几步。
嗖!
二爷收敛了真气,但他的枪尖却已经贴着刘某的咽喉,二爷压的非常深,枪尖处已微微渗血:
“筑基战结丹,好小子!就这一战你就足以名垂青史。大哥,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刘某面无表情,他被斩断的手臂已经开始止血,只是他关心的并不是这里,他目光滑动,还是瞥向了东南方。
“这就是青云雨字诀?”小琳儿不但没有上前帮助自己的父亲,反倒是疾声大喊:“刘某,你也有今天。”
“小丫头,你知道什么?我有什么好怕的。”刘某表情非常淡定:“老二,你终于出息了,那就动手啊,杀了我啊。”
二爷双目圆瞪,猛地向前一挺短枪。枪尖刺入刘某咽喉,鲜血泊泊涌出,可刘某脸上依旧没有恐惧:“来啊,动手啊,杀了我。反正父亲你也能杀,为何不杀了我?杀父弑兄,无君无父,无情无义!你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我没有杀爹!”二爷泪如泉涌,大叫道:“你闭嘴,刘某,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刘某不屑道:“众目睽睽,几十人亲眼所见,你还想抵赖?我忘了,你还是满口谎言的骗子,来啊,动手啊,杀了我看看世人会再给你加上一条什么评语?”
二爷大吼一声,可他的枪始终没刺出去。
“废物!”枪尖还刺在喉咙里,刘某却已经转过了头看向小琳儿:“姑娘啊,你就忍心让爹去死?不如你我做个交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