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二十一章提前实施长生计划
现在洪雨只想闭眼休息一下,很快他又陷入幻觉状态:夕阳落去,经历了白日酷热灸烤的大漠戈壁,正渐渐被极寒的黑夜吞没。洪雨艰难地身背重负,孤独地跋涉在无际幽暗的旷野中,不知哪里是尽头,不知哪边是回家的路,只有天际边的星光,微微照亮着地平线。
呼号的寒风中隐约传来几声狗狗叫声,茫茫戈壁滩,有狗儿的地方就有牧人的家。洪雨顿时精神振作,那一定是芸儿和她的奇奇,还有炉火正旺的蒙古包里热腾腾的奶茶,在等着他的归来。他加快脚步向前奔去。
“砰、砰,砰、砰!”舰舱内那个奇怪的声音又出现。洪雨睁开眼睛,他对这个声音已渐麻木,再不那么紧张。他迷茫地望着舱壁:
回去要向舰长申请,把我从长生计划中撒下,换上别人好了,我就陪着芸儿,不想再百年孤独。可是,我要寻找的星地1号呢?那个叫洪安达的人呢?这事怎么办?这是家族人最大的愿望,而我就中途放弃不再前行?噢,我没那么重要,没有我,他们一样能完成的……,要向舰长申请……
想着想着,洪雨又开始陷入意识模糊。
这时一只温暖的手环绕住他的腰,拉着他一起向上飘飞,向着那五彩闪烁的光影轻盈地飘飞,他没转头看那是谁,他知道那就是芸儿,她在他的身边,她的体温使他的血液在流畅,使他的生命在坚持……
洪雨这样昏昏沉沉、不知不觉飞行了几个地日。
突然耳机里响起呼叫:“洪雨,洪雨,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这是母舰的声音,一遍遍不停呼唤着。
洪雨终于被唤醒,他用尽力气回应了一句:“洪雨听到,洪雨听~到~……”又昏迷了过去。
耳机里传来短暂欢呼声后继续呼叫:“洪雨、洪雨,请报告你的情况!”持续未得到回应,接下来耳机中传来一片忙碌,寂静狭小的空间里不停回荡着各种音频:启动遥控,启动遥控……,调频巡航1号,调频巡航1号……,巡航1号请回答……
巡航器舱内自动系统一片忙碌的应答声,还有开关启动的滴哒声。在母舰遥控下,巡航器朝着“星地2号”飞奔而去。
空间目标监视器显示屏上,终于出现了两个白点,白点不断接近、越来越大,母舰中心控制室的人员也越来越紧张。紧随小白点后的大白点是什么不明物体?危险指数有多大?继续呼叫洪雨仍然是没有回应,舰长只好紧张地盯着目标的变化状况,下令战斗人员进入紧急状态。随着目标点越来越近紧张气氛迷漫了整个中控室。终于路晶晶辨别出大白点好象是出逃的1号救生艇,渐渐清晰的图象证明了路晶晶的判断,所有人都很吃惊:这家伙是怎么把它弄回来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舰长下令立刻准备接应返回的飞行器。
巡航1号终于平稳着陆母舰。洪雨从巡航器内被抬出来,救护人员迅速对陷入昏迷的洪雨进行急救。
江芸儿冲过去紧抓住洪雨的手叫着:“洪雨、洪雨!”但她很快就被一群急救人员挤出了人群,泪眼汪汪地望着洪雨被迅速推走,送入医护中心。
1号救生艇也顺利停靠母舰。安全员试探地和舱内人员对话,可是毫无反应,安全员小心翼翼地打开舱门,进入舱内探寻,只见驾驶座上躺着一套受损的航空服,除此之外舱内空无一人。所有人都大惑不解、无比惊讶,任从岿自行打开舱门出舱?不,他不可能这样做,这也是不可能做到的!那么他怎么消失的?
只好等洪雨醒来询问原由了。于是让检修师先开始检修救生艇设备。检修师在舱内伸手触碰旋扭,手中的旋扭立刻变成粉末状,他换了一个按键又出现同样的情形,他疑惑地将艇内部件一个个触碰过去,发现看似完好的非金属部件都一碰就碎,当他试着触碰航空服时,航空服脆裂开,服内有一些焦油状粘液,焦油闻起来似乎有股腥味,检修师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哪里来的?突然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起身钻出救生艇,飞奔而去!
生物化验结果证实,那些焦油是人体组织高温融化遗留物!这就是任从岿消失的原因!
张国昊舰长走进医护中心,看见江芸儿正对着静静躺在维生系统里的洪雨,用对讲器不停地和他轻声说话。他好奇地观察了一会儿,抓住忙碌的护士问道:“她这样有多长时间了?”护士苦笑了下:“如果没人赶她,她就一直这样待着。”舰长没有惊动她,他转身走向医务办公室,询问洪雨的情况。
医护中心主任正与医疗小组研究洪雨的伤情,主任对舰长说:“洪雨由于低温与缺氧引发严重休克,鉴于他超常的体质,目前体内各器脏功能维持稳定未受严重损害,之所以采取保守维持疗法而没有让他尽快苏醒,只是考虑到一个问题。这个问题需要舰长您做出决定。”
“什么问题?”
“按照星地航程的程序,下一阶段将实施长生计划,有一批舰员马上要进入长生休眠工程,洪雨在此舰员名单之列,对吧?”
“是的。”
“那么,如果让洪雨恢复苏醒后短时内再次进入休眠,对他的身体将是二次损伤,或许他在相当时间内不适合长生休眠。如果就此直接进入休眠状态,反而可以把损伤降低到最低程度。”
“你认为这种做法,可行性很好吗?”
“是的,我们反复研究过。进入休眠的前期医疗手段实际上就是人工休克过程,所以有很好的可行性。不过现在需要尽快做出决定。”
“好吧,我们立刻开会研究,请主任参会,带上医疗方案。”
“是,舰长。”
路晶晶得知将对洪雨提前实施长生休眠,顿时心神不宁坐立不安,迫不及待跑到救护中心,看到江芸儿正守在那里。她走到芸儿旁边,望着隔离罩内的洪雨,故意用甜美的声音娇柔地对芸儿说:
“噢,你还好吧,他还是不理你吗?”
江芸儿没回应,她又说:“我觉得你也不必继续守着啦,他一时半会也不打算醒了,医生很快就要让他休眠了。”
良久芸儿才幽幽地说:“知道。”
芸儿突然一转身,快步走出去。她顺着长长的通道快步奔走,眼前的通道是这样漫长,总也走不到头,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止不住。
沿着长长的通道,芸儿不知不觉来到了四区的健身厅前,这是她第一次遇见洪雨的地方。她缓缓走进大厅依靠在巨大的天窗玻璃幕墙上,身体能感受到墙体传递过来的、航舰推进运行中微微的颤动。
我是云儿你是雨,一夕相拥只为无期分离,明知你在我的世界里,终将凝滴成水悄然飘去,我依旧在你的世界里,化作轻风默默跟随。从此我们,身体在同一艘船上相伴,魂灵却在不同世界飘荡。
她侧身望着窗外,看到一排排舷窗的光,清晰地映画出星地号舰身轮廓,几乎望不到尽头。再仰头,漫天星云依旧闪烁着鬼诡的光影,浩瀚宇空深遂无边,星地号就像一个寂寞的独行者,在茫茫幽暗星海里执着地前行。
星地号强大推进器偶而喷出的辉光,在黑暗太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轨迹,这是生命的轨迹。
“在我们眼里如此巨大的星地号,面对浩瀚太空仍然是微乎其微。”芸儿想,她闭上眼睛长长出口气。
医护中心,一群医生护士涌进来,围着维生系统开始忙碌。
晶晶向隔离罩内静静躺着的洪雨挥挥手,轻声说道:“亲爱的,努力吧,等咱们醒来,就会看到一个全新的世界,那是属于我们的,再见!”
路晶晶不愧是优秀的引航员,知道自己的目标在哪里,天生能找到通往目的地的道路;而江芸儿,更多的只是凭着感觉走,在前方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失去的又会是什么?总是未知。尽管如此,她依然执着不回头。
洪雨离开了。路晶晶也倍他去了。芸儿只觉得生活瞬间变得死寂一般,自己的心也没了归属,她把自己深藏在植物园内。不愧生命生态保障系统,到处生机勃勃,开满生命的花、收获辛勤的果。在这里心境会平复一些,找到内心深处的一湾宁静,感觉自己也是绿丛中的一株小草,不受烦扰慢慢生长。
最近秦远明有两件事让他开心。第一件,破解了生物智人最高指令官的密码,说白一点吧,就是让任从岿的最高指令权限失效。实际上,最高指令官已经自行消失,破解不破解都一样,但秦远明还是要为自己技艺高超得意一把。第二件,哦咳、哦咳,先清清嗓子,让自己不厚道地笑一下。洪雨已经一边凉快去了,现在机会都留给了有准备的自己,终于等到春暖花开。洪雨,你就没那个先决条件,过来搅什么局嘛?
秦远明熟门熟路径直跨入植物园,自信满满、反客为主地招呼起园内忙活的人:
“你、你、你,对,说的就是你,这样拨,植株根系都受损啦!要这样,轻轻摘。”他边示范边说:“动作不可以太猛,要的是轻快!”
“还有你,机器在前面操作,你要跟在后面捡失捡漏。”
一通表现完,他开始用目光寻找芸儿。发现小师妹窝在一个角落,一幅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状态,心不在焉地看着忙碌的人。秦远明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他不经意一低头,目光正好与奇奇对上。奇奇象个门神一样杵在那里,斜着眼睛紧盯着他,冷冷的目光里充满警觉。他猛然醒悟,自己可能轻视了这个对手的威力!
秦远明时而来,时而又走,就象流淌的时间,他说着什么、不说什么,芸儿总是在意与不在意地视而不见。芸儿想,有一天他也会象她一样心累了,放弃了那无谓的寻找。她需要的只是象一株小草那样,不受烦扰慢慢生长。
不得不说,在这点上秦远明和江芸儿倒是同种的类型,只凭感觉走,在前方等待的会是什么?失去的又会是什么?总是未知。尽管如此,依然执着不回头。哦对了,俗称就是一根筋,受苦受难,都是自找。
没有同情心是吧?咳,话还没说完呢,没有这些人,人间是不是少了好多人情味?
一直安静趴在脚旁的奇奇,突然又被惊醒似地抬起头,不知望着何处不安地“呜呜”低鸣。这几天奇奇越来越频繁地出现这些奇怪的行为,芸儿轻拂着安慰她,让她慢慢恢复平静:“奇奇你的心情和我一样,是吗?”
不过这回,奇奇的想法可能和芸儿不一样了。她似乎嗅到了异空的不寻常。
张国昊舰长接到舰控室监视员的报告,监控器数次接收到一段电磁波,发射频率固定、发射时段不定,强度极弱且持续时间极短,以致于之前几被忽视。
按分析这个频率段的电磁波,不在通常恒星辐射的波段范围内,因而须引起的特别关注。
“继续追踪监视!”舰长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