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孽第一次飞行,的确就如周姝文所料想的那般不如意。
显形飞行,是名“踏道”。顾名思义,就是将道则凝聚在脚下,使之如坚实之地,踏之如在行走。
然而,道则并非只能凝聚在脚下,但“踏道”之名却是由此而来。
在显形境界,想要灵活的运用踏道飞行的能力,也算是一门需要苦练的学问。
杨孽还不能够“准确”的凝聚道则,脚下时常落空,但好在他每踏出一步都有很大惯性,才不至于凌空跌落。
他飞行好像坐着过山车,将周姝文笑得花枝乱颤,“呵呵呵,看你还装道行!”
周姝文飞行像在游戏,她脚下有片透明无瑕的水流凝聚,当中像闪烁的星光般流动着些斑驳五色的花瓣,煞是好看!
那缠花状流水是在托着她不断飞行,如腾云驾雾,而杨孽却是在踩着一片金光跳跃,相形之下高低立判。
杨孽也不气馁,反而乐此不疲,他在跳跃中不断摸索,渐渐不再那般窘迫。
直至某刻,他脑中灵光一闪。
就见他身体一下收缩变化,赫然化作一只鹏鸟,周身金光震动,就作疾电飞逝,一下就越过了周姝文,向深处遁去!
“你作弊!”周姝文气得跳脚,暗道三通衍世道果然无耻!
她全力运转法力想要跟上,却发现比较之下如同在龟爬,杨孽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法力:在道则影响下由灵气转化,是使用道法的基础。)
……
“你是在找我么?”
周姝文忽然听到一声调笑,就发现旁侧有只蚊子在说话。
“哈哈哈!”杨孽笑着当空变化出形体,不知为何,他此时竟多了几分玩弄的心思。
“谁在找你!”周姝文别过脸去,“此地宽广无垠,也不知六字金帖是在哪里?难道不在此处?”
此时此刻,他二人正处在一处广阔的墨玉质地的石台之上。
这石台莫可名状,像是根柱子断掉后的切面,只因其太过巨大,才看着像块石台。
这里四周到处都是密布的漆黑裂纹,在二人看去就如同天然的沟壑,当中正在不断的冒溢出一种粉末状的乌黑云气。
“草食阴瘴。”周姝文皱眉,那云气里有火辣辣的感觉传递过来,“这洞府玄奥不凡,怎会有这东西?”
“那是什么?”杨孽道。
周姝文看他一眼,道:“都说万物藏灵,灵阴物阳。这是百草死后,经年累月由其灵阴逐渐转化而成的瘴气。”
“此处草食阴瘴如此浓郁,不知要死掉多少植物?”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杨孽道。
周姝文闻言,冷哼一声,又朝前飞去。她姿影过处,自有流光洒下。
……
洞中广大,将行近半月,二人飞越不知多少万里,却还不是尽头。
此时,在他二人身下,正有一片浩瀚银光,当中腾起万里江澜,如同接天连地的浩荡银幕。
那不是别的,正是二人原先在洞外所见到的飞桥……流水!
“此地物象,时光流逝竟比外界缓慢了万倍都不止!”周姝文道:“但我二人之时光却丝毫不受影响。”
那银光流水叠澜起伏,光辉氤氲若雾,但却缓慢的乃如静止,当中波澜如同凝固在画中,但二人却都能够感觉出它们是在运动。
在“流水”的范围四周,还溅起了无数的水花,那水花里的每一滴水珠都有山岳般巨大,也全都像是静止在了空中。
“那‘水滴’中有些建筑。”杨孽道。
周姝文自然也都看见,而那些水滴里的建筑终于不再是巨大无比,而是真正适合修行之人居住的处所。
“走!”
周姝文似乎一直在赌气,话语间就已经径直往那些水滴中飞去。
杨孽在她身后叫道:“你干嘛还在生气?”
周姝文回头瞪他一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了?”杨孽皱眉。
“那几日,你就藏在我的衣服里!”周姝文道。
杨孽一愣,“这你都知道?”
“哼,无耻!”周姝文原本也只是猜测,此时得到肯定,才真正感到羞怒。话罢,她头也不回,再次向水滴中飞去。
杨孽不知所以,平白被骂作无耻?
他那两日的确就藏在周姝文衣服里头,可他只是想要验证道法和作弄,并没有其他心思。
他可什么都没做!
杨孽嗤之以鼻,“莫名其妙!”
在杨孽想来,那两日里他不过是在周姝文衣袖之中,有什么大不了的?
……
将临近水滴处,恍然看到流水中有字沉浮:咫尺间千年光阴,点滴中万载世界!
当中传出印象,二人观之,是“清虚不流界”五个大字。
“哼,口气如此之大。”杨孽道:“咫尺间千年光阴,说的是那流水光阴缓慢,千年才如流水。点滴中万载世界,指的是在此的每一滴水露都是一方世界!是以千年流水,万载点滴。”
他这是没话找话,然而,周姝文却冷眼看来,道:“要你解释?!”
“也对,我为何要向你解释?”杨孽皱眉想,他是真的疑惑,无形中他心境竟发生了变化?
“你!”周姝文一掌拍来,她也不用道法,就是单纯的灵气运使。
她本以为杨孽会躲避,却没想硬生生受了她一掌!
“嘭”。
杨孽被她一掌拍飞,周姝文刚想要解释,却听杨孽就道:“奇怪……若是往常我会杀你。”
周姝文刚要说出口的话就被堵在嘴里,转而飞入了某“水滴”之中。
……
再过半月有余,二人在此地水滴世界里寻找一无所获。
那里面除了建筑,什么也没有!
固然,那些水滴中建筑气势非凡,如龙登凤跃,大有股穿天之势,但于二人也毫无意义。
半月里,他二人毫无言语。
此刻,他们正在从另一处水滴中飞出,周姝文珠联下双唇紧咬,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飞行开始变得漫无目的,她从没有过一刻像如今这般迷茫。
时光在流逝,直至……
“嗯?!”周姝文恍然惊觉,她听到了什么声音。
那声音似乎是在被拉长,听在耳里却是在逐渐缩短,缩短……缩短!
“呢”!
那声音“缩短”,终于听得真切,如洪钟大吕!又是一字言法!
周姝文有种鼓胀的感觉,像是气球一般被那声音“吹”起!
她眼里看到,下方流水终于开始了流动,四周的水花被卷入了水流里,水花里的世界也都开始随浪沉浮!
她看到,那流水逐渐变得细小……不,是她在逐渐变得巨大!
“法天相地……”周姝文心中竟有丝恐惧,“这根本不是我的法力!”
“法天相地是化真境修士才能有的神通……这究竟是什么言法?!”
她两思之间,就变得亿亿万丈高下,那种感觉是真真正正的变大,没经历过根本体会不到!
“轰”……
变大之后的视界完全改变,四周一切都再变得普通。飞桥流水……亭台楼阁!
脚下“汩汩”流水声,水花拍打着她脚丫,是真的在流动。
“这……就算是化真境修士都不可能变得这么巨大!”
“杨孽呢?!”周姝文忽然惊慌想到,她往左右看去,并没有看到杨孽。
周姝文当然不会以为是自己原先变小了,如今才是变回原来样子。
不说别的,她此刻就察觉到有股意志在她的体内动荡,这是施展道法才会拥有的感觉。
她有种不妙的预想在心底产生,忽然不再想要追寻什么六字金帖了,“他不会是死了吧?”
“我该怎么才能变回去?”
她从进来,一共听闻了三次真言。
第一次令她神识出窍,第二次差点斩断她因果。这第三次,竟然变出了化真境修士才能有的法天相地!
她不敢想象,若是再有第四字真言,那会是什么?……
她更加不明白的是,这三次听闻……她似乎学过!学过这门道法!
而这三次听闻,也仅有第一次能算是她在“主动”施为。
这一切,都似乎与她有关!
而此时此刻,她不断在听闻,就在前方有片连串声响传来。
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
※※※
附:看不懂的请注意“时光流逝”,周姝文是在变大之后才与六字真言共一时间线。
你们可以这样想象:她在变大之前是个微观粒子/原子,在变大之后则出现在了“现实世界”。
她听到六字真言每个字都相隔三个月,而这“三个月”却只是她变大之后的“一瞬间”。所谓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