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两千七百年前，就在周姝文乍闻“呢”字言法的一刻，杨孽却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他只感觉有股巨大的力道从无形中延伸过来，令他的肢体在刹那间就崩溃瓦解，但那种崩溃也仅在刹那又停歇。只见从他肢体崩溃的所在，凭空就跃出了一面古朴三色的镜子。
那镜子圆而不圆，观之如有异兽蛰伏，正是弥散镜！
弥散镜在此，那从外压来的无形力道瞬间就如龙入海般，竟从虚无中凝出实体，是一片如同脉络般纠缠着的银、灰两色“道光”。
那银、灰两色的“道光”被弥散镜的力量拉扯，转眼就被收入，丝毫也反抗不了！
（银、灰分别代表空间和因果。）
“嗡”。
转眼，就从弥散镜中被喷吐出一事物，竟是先前那股无形的力道被压制成了一枚不规则的长形银灰色晶体！
接着，杨孽崩溃的肉身就如同时光倒流般重新化而为一，只是隐约的还能在他肢体上看到一些裂痕！
“我死了……没死？！”杨孽只觉得周身都无力，连他站立虚空都不稳，从上跌落下来，他浑身也空空荡荡。
内视灵海，才发现他原本浩荡无边的灵气此刻只剩下不到两成，就连三通衍世道的三花道胎也都看着“奄奄一息”。
他转念就明白了过来，“若非我身怀这门道法，如今也就死了。”
“先前的那股力量是什么……”
三通衍世道虽然厉害，但一切道法的根源都是灵气。道法虽无形，但也还不是无中生有。杨孽如今灵气不济，道胎受损，若再受到一次毁灭性打击，当真要灰飞烟灭！
然而，三通衍世道固然厉害，但想要达到被轰成渣都不死的地步，也必须要达到融魂境界！杨孽还不知道，他先前就已经被“轰成了渣”。
“如我已经融道入魂，凭借这门三通衍世道的奥妙，或许能不被那股力量灭杀。”杨孽如是想。可他哪里知道，要是没有弥散镜，他就算融魂了那也白搭。
“对了……姝文呢！”杨孽忽然惊醒，此刻从他肢体的回复也才不过两息，但他往四处一看，哪里还有周姝文影迹？
周姝文虽然还在“这里”，但却不是在“此刻”。他二人如今光阴流逝差异巨大，就等同于存在着时空夹层，两者时空并不互通，杨孽自然也看不见周姝文。
但杨孽却也能够察觉到四周的改变，似乎有股力量在“缓慢”滋生、壮大——他不知道这就是周姝文“正在”形成的法天相地。
“她死了？”杨孽心中说不出的情绪，似乎怅然，似乎惋惜。
他原本就没在乎过什么，此时也不痛恨他的失去……他或许真的不痛恨。
“死了。”
杨孽又从虚空中又站起，不再向下跌落。这时，他才看到原先和他一起掉落下的那枚不规则长形银灰色晶体。
“这是什么？”杨孽皱眉，单手就将那物拿摄了过来，“道图？！”
“是个残缺的道。”
那不规则的长形晶体中，正有一光纹在震荡，同之道纹几乎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这光纹竟然能观出如同显形道胎般的意象……似乎，是个虚坐着的人影？（菩提）
“奇怪，这明明是个残缺的道，但我竟能观出它法相？”
道图也有品次，寻常道图能观出道纹变化就属难得，能直接观出其道法相的，也被称之为“臻极道图”。
然而，但凡残缺的道，大都不能观出其法相。
杨孽不知道这是弥散镜的缘故，但所谓法多不压身，他想也不想就将这道图收入了流云戒子中。
“此地已生变故，不宜久留！”杨孽心道，至于周姝文……
“不对。”
“那白泽有意安排，姝文不会如此的无端死去。怕是此地玄机，也未可知！”杨孽思忖，却不知道是因为他的不舍。
“也罢，就再寻她半多时日，若是再生变故，我即刻就离开！”他打定主意。
……
再往里深入，水源的尽头却是一片滔天绿色，当中影影绰绰花红颜色，还有香气如风扫荡。
“这里是何事物？香气如此浓烈！”杨孽被那香风吹过，如叶在海中飘摇。那香气神鬼莫测，被他吸入，竟然有种全身都在舒张的奇妙感觉。
杨孽惊异的发现，他原本几乎溃竭的灵气刹那就彻底回复，还有无数的灵衍花正在不断的滋生出来，竟然不及片刻就比在他巅峰时的灵气再上了三成都不止！
“这里一口香气怕是不下万数灵晶，根本不能与之比拟！”杨孽想到。不止如此，那香气竟然钻入他魂海，令他魂识都在涨大。他能感知到，如今一刻，他竟能够多分出三道念头！
不要小瞧了这三道念头。须知，寻常之人只能一心一念做一事，同一刹那也只能心中存在一个念头。杨孽自幼智慧过人，但也仅比普通人在刹那间多出来两个念头，如今就足足翻了一倍！
这么说吧，寻常人一秒钟里最多只能产生一个想法，而杨孽如今是一秒钟六个想法。这种差距，就是骁龙处理器和国产芯片的区别。
这种提升是修炼都无法弥补的，并不是说魂识越强大，同一时刻就能够分出来更多的念头。那样的话，岂不是每一个炼神境以上修士脑中都有台超级计算机？
念头的提升，是一种质的改变。杨孽都无法理解，仅这一口香气，就能令他神魂质变？
他如今，足以一心六用！
“要是能多吸几口这里的香气，将来炼神、融魂吹弹可至！”杨孽张口就要狂猛呼吸。
却在这时，变故徒生！
就见他四周的香气似乎蕴藏智慧，竟然开始向两旁退避。转眼，香气中就乍起一道青金色光芒，兀然中现出了数十道人影来！
“呔！是何人在此叨扰？！”
那数十人影全都青面云发，五官并不真切，周身青甲及肤，莫不下二三丈身高。
当首一人眼蕴金芒，似乎是头领，他道：“你难道不知要往我‘上清境’须行路引？你是哪尊真神坐下弟子？”他话语间有理有度，似乎公事公办。
杨孽心中一动，“神灵？”
传说，妖灵中也有诞生智慧者，被称之“神灵”。
杨孽放下心来，神灵都并无太多智慧，也好糊弄。当下，他就行礼道：“尊者，我来时忘了带上路引，这就回去拿来。”
“忘了带路引？”金眼头领回看了几个属下，他们平日里无事都在沉睡，哪里知道如今几许年月？
他们的记忆也都还停留在“当初”。
“你且回去。记住，再来时行将路引即可，无需再打扰。”金眼头领点头道。
“诺。”杨孽点头道，即刻就退回了流水范围。
那金眼头领看到杨孽退去，抬手一招，就和数十属下再化作了气息消散。
“倒也好说话。”杨孽道：“看来传说属实，神灵只会按照计令行事。只是不知它们修为如何？”
“姝文或许就在这上清境里头。”
杨孽却不敢再冒然行事，这里头一遭看到“活物”，再联想到此地奥妙，就知不可力敌。难道自寻死路？
他是不知道自己身怀弥散镜，不然他也根本不会在意。
“路引……莫不就是姝文所说的那三通毫毛？”他猜测。
他原本也只是想要找到周姝文，但此刻发现这里香气玄妙，就更加不想走了。
“想必不吸纳此地香气，就不会被那些神灵察觉。我有三衍神通，或许能有一线机会。”他想到，返身就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