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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魔域

杻阴山外,月色当头,轻烟缥缈。鼠王晏婴、天书阁无己和小佗、水源镇蓝先生和小么五人相聚林下,微弱的灯光闪闪烁烁,引来一只又一只飞蛾。隐隐中,深春的昆虫也放开嗓门嚎唱。微风吹来,带来山中清润的气息。似乎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已恢复了往常的样子,战斗的烟火已彻底消失。然而此时,在这葱葱绿绿的山林下,却没了人语!

许久,鼠王率先打破这番沉默,道:“你们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说,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拘谨!”

小佗这才反应过来,既害怕又惊奇道:“刚才你说我是鬼王?为什么?我才七岁!这就入土了?”小佗一直以为鬼王就是鬼魂,还是那种特别厉害的鬼魂,既觉得方才能指挥成千的魂兵无比威武,又害怕自己成为一个行尺走肉!而小么则突然一直搂着小佗的手臂,呆呆着看着他,怎么说也觉得他不像鬼王,更像是自己的小伙伴。

无己忍不住对小佗道:“谁告诉你鬼王就是没有肉体的鬼魂了?他也不过是帮助那些没有肉体的灵魂重新转世的一方神侯罢了。这事如果传出去,可别说你是天书阁的弟子了!”又掰开小佗,对鼠王道:“鼠王陛下,不是说鬼王大诤在千年之前已被灭魂,再无转世的机会了吗?此事天书阁里的无字天书有过详细的记载,我在上任南山一带的记事时,还特地对此核查过,所得的种种结果也表明鬼王早已不存在。”

鼠王笑道:“没错!但这孩子却确确实实召来了魂兵,也许是这小孩阴时阴月出生的缘故,或者还因为喝了冥界的水,他确实有着与鬼王相似的至阴血脉。这世界上虽然没有一模一样的叶子,但却有着千百张相似的树叶,能被魂兵误认也不足为奇。而那些魂兵多年来流落冥河附近,有的甚至待在迷雾阵里,种种落魄感和对家的渴望,自然不会放过一丝关于鬼王的信息。”无己听到此,揪一下心,如果小佗被误认为是鬼王,那么将会面临着三界追杀令,毕竟当年鬼王大诤有着窝藏魔众这一不可饶恕的罪名。这时,鼠王望了望上天,又继续对无己道:“但你可知天帝有个习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无己急忙问道:“那该怎么办?”

鼠王笑道:“不用担心,我既然提到了,自然会帮你解决!”说完,就把小佗直接招呼过来,在他的正中穴一点,向其中输入灵力,顿时一股混热的气流从他的正中穴向身体散开,在丹田之中形成一个黑色的内丹。完事之后,对小佗道:“你那召唤魂兵的能力,我也己经给禁了。不过也帮你形成内丹,突破了入境,日后也好有些自保能力。只不过你这内丹还处于混沌状态,日后属金还是木或者是水、火、土又或者都是,就要看你自己了……”

小佗听到此,内心不胜惊喜,自己也终于有了内丹了。无己师父平日里总是说自己凡人一个,永远练也不成内丹,无法与小么他们一起学习灵术,这下好了,终于可以和小么一样了!还特意地瞄了无己一眼,似乎在说,你这个师父不行啊!看人家鼠王一出手就了事。日后您老瞧好了,再遇上打架的事,您老就在后面歇着,交给我就行!

小么也是一心激动,拉着小佗道:“太好了,你赶紧运气试试吧!看看你运气的效果怎么样?”

小佗点了点头,然后闭上眼睛,静静深吸一口气,尝试着运用这颗内丹,对这周围缓缓地吸收灵力。平日里,小佗也偷学了不少东西,只是苦于没内丹不能实践罢了。这不,四方之气,缓缓向他飘来,进入他的正中穴,贯彻全身。片刻后,浑身精神抖擞,两眼一睁用手指打响打出了一个烛色火焰,却也不想火焰生久了,烫到了手指,一个劲地拍个不停。

小么见状,帮他捂住,嘀咕道:“刚能使用灵力,也不小心点。”

而无己却笑他道:“你这才有个内丹就飘了,这下好了,烫手了吧?”小佗憋屈着无己,不禁引起大家发笑,一群哈哈哈笑声就这样在林子散开……

许久,鼠王道:“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我们就先此别过吧!”

蓝先生想挽留鼠王下来招待一番,道:“大王先等一下!水源镇周围的精灵一直都与我们存在着矛盾,多少年来都不能得到一个较好的解决。如今鼠王您替我们解决了这一大问题,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请尽管吩咐!”

鼠王道:“我那边正好缺人,正好赶上,谈不上帮什么忙,你不必放在心上!”

蓝先生道:“那大王可否赏个脸,到小镇歇息片刻?好让我们这水源镇的父老乡亲好生招待招待!”

“哈哈哈!难得你有这份心意。”鼠王转身离去道,“诸位有缘日后再见……”

数日后,步入夏季,天气渐渐变得沉闷而又炎热,夏蝉却有劲得鸣叫个不停。扶桑树下,只见无己在与蓝先生对弈,两人打得难解难分,正所谓“清风偶见青枝落,却不见黑白棋子落”。忽然间,无己道:“你觉得该怎么办?”蓝先生惆帐道:“我也不知道啊!下到了这般田地,不管把棋子落到哪里都觉得会被你吃掉!”

无己道:“我不是说这个。”

蓝先生抬起起头来,道:“你是指鼠王那件事吧。”

“对!”无己道:“我们与鼠王并不是很熟,而他却一无所求地帮助我们,莫非……”话还没说完就转过头来看了看正在树后与小么修行的小佗,此时那二人正全神贯注地修炼,全然忘记了炎热的天气,还有数天前发生的事。无己看着小佗继续道:“我曾听闻鼠王与鬼王交情颇深,他真的是鬼王?”

蓝先生道:“嗯,我也很是怀疑。可是堂堂一个鬼王,总不能内丹都是由别人帮弄的吧?”

无己道:“也对,我也曾听说过,鬼王的内丹——鬼魂丹甚是了得,也不亚于鼠王,且看小佗资质平平,开个小小的天眼都弄出那么大麻烦,又岂是他这小子所能练成的?”

蓝先生突然想起一件事,道:“你看我把鼠王庙放在镇前怎么样?”

无己问道:“还在为镇民们的请求而烦恼吗?”

蓝先生点了点头,道:“我想置于西边的溪边。”

无己道:“西边好,鼠王就在西山一带,那里与他近一点!”

“嗯,也好。”蓝先生还在低头迷恋他的棋盘。

无奈,无己得把棋子弄搅了,这回蓝先生也只有迷恋和埋怨的份了。不想蓝先生起来后却道了一声:“不对!”

无己道:“当然不对了,哪有你这样的?”

蓝先生道:“我不是说这个!”

无己很是奇怪,问他道:“那是哪不对了?”

蓝先生压低声音道:“太安静了,不是吗?”

这下无己会意了,于是和蓝先生二人一起走到小佗他们的身后。一看,原来那两小孩正在捏着泥巴,在不到三尺宽的树根下,也不知从哪处弄来的水,把土浇成泥,混成一道小桥、流水、人家的风貌。且看那人家处有一道院子,里面又有鸡、狗还有菜园;与人家隔着小桥的是一处田桑,用黄色的碎叶表示成熟的稻子,而绿色的叶子则表示南山的原野。那两小孩还在继续画着山间休息用的亭房,道是日后闲来在此赏花……不用说,小佗和小么过于沉迷,全然不注意身后的两人。

蓝先生见小么弄脏了衣裳,一气之下叫住了小么,道:“小么!你这是作甚!一个女孩子家,也不知道自矜点!”这么一道话,惊住了二人,无己在一旁也嘲讽道:“小佗,你多大了?毛都没长齐就知道忽悠人家小姑娘?还弄得这么脏!”

小佗缓缓地转过头来,害怕道:“师……师父!蓝……蓝先生……这事全赖我,不关小么的事,全是我贪玩,硬拉着原本专心习剑的小么陪我。”心想着,一定会有苦头吃了。忽然间眼咕噜瞪,整个人表现一慌张,拿起地上的石头就往无己和蓝先生身后仍过去,道:“杻阴二妖,你们怎么不是死了吗?”

听到此,无己蓝先生急忙转过身去,却什么也没有。而小佗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拉起小么撒腿就跑,不想才跑出不到个十步小佗就被无己的一个定身术身给定住了。然而那小佗仍不忘唆使着小么快跑。小么在溜到一处墙角时,还不忘往回偷偷着看了一下。无己问道:“你还挺仗义的嘛!说你到底在干什么?”

小佗嬉笑道:“师父,您这不是明知顾问嘛。”

蓝先生解开定身术,对小佗道:“走吧,去跟小么说一下,换件干净的衣裳。你们得跟我们出去一下。”

“好嘞!先生!”小佗高兴地离去……

且说另一个地方——魔域,又称北冥之地,最没有生气的地方。这里跟天庭一样没有黑夜,不过似乎也没有太阳,天空永远都是布满红色的云朵。给人的第一眼,魔域却是用红褐色染料抹上去的,没有残杂着一点其他一类色彩。天空是红色的,岩石是红的,泥土还是红色的。空气滞闷而枯燥,大地弥漫着红色的沙雾。不用说,这里的植物也是红色的,而且还是在低洼处的红色岩石地下,不到一寸高,还硬得像石头,少得可怜。

在这红色的大地深处,有一处山谷。谷内是一片喧哗的声音,有挑逗的口哨声,有助威的欢呼声,也有嫌恶的谩骂声。不曾想,在这不毛之地的深处,却有着诸多的歌院、酒楼和武场。这里的物资均为魔兵在其南部所掳掠所得,但这里繁华热闹程度绝不亚于前面的妖都。他们倚仗着所掠夺而来的物资,在这深幽的山谷之中,筑城了一座繁华的大都市——魔都!

这魔都也自然不缺乏庭宇楼阁,再往深处就是魔宫,魔尊蚩尤居住的地方。而魔宫的周围全然不似魔宫之外的魔都那番嬉闹,这里有六千披着散发红色气息的血色铠甲的魔宫禁卫兵,气氛十分严肃。虽然魔域地处贫瘠,然而禁卫兵却全然不似魂兵般瘦弱,相反地个个身高八九尺,步伐刚劲,声号铿锵。十人一排,二十人一组,分别巡逻与驻守。

魔殿,魔尊蚩尤集会的地方,有一百个魔位,分为上中下。其中,上二十,中三十,下五十,皆是魔界顶级般的存在,而实力一般都是天界三品将官不能比及的。不过,与天界相同的是,其排名也不论战力的大小。且说蚩尤这个魔尊,那可是铜头铁臂,刀枪不入,水火不浸,虎背熊腰,牛头鳞脚,丈高八尺,生得个畸形怪状,却也得个刚猛之兽的联合体,本也是一代战神,却被逐落至此,是已知六界中最强者的存在。此时,蚩尤正在魔殿里训话,今日他异常地暴躁!那粗暴狂怒的谩骂声令魔殿之中数十魔头惧退三步,唯唯诺诺不敢言语。当然事不关己,最好也还是高高挂起。那魔尊正在怒骂的是负责种草养花的花魔荞蓓。而那荞蓓,既然是花魔,自然也有几分不亚于妖姬的姿色,魔化了的黑色衣裳,黑色的妆抹,一副黑色美人胚子。

但是蚩尤却全然不懂得怜香惜玉,对她又是打又是骂,道:“你这花魔,好歹也是在花丛中长大的,怎么种了千年的地,却种不出一枝花来?枉你也被称为花之精女,现我就送你到察监处进行色刑!”

监御吏张汤挤开人群,上前道:“蚩尤大人,色刑最初也仅仅对针对男子,若要对花魔荞蓓处以色刑,还有得请前线的色魔将军回来改改刑罚。”

荞蓓急忙转过头来,低声埋怨张汤道:“你这老东西,平日里跟奴家一起风流的时候,道尽好话,舌头跟个泥鳅似的。现在好了,只管个落井下石!”

但见魔尊若有所思,想想也些道理,于是就唤来了传令官。荞蓓见状,急忙下跪求饶道:“蚩尤大人,这事也不能全怪我一人啊!这魔域本来就不是植被生长的地方,阴冷,干燥,还没有阳光!关键是这土分明就是磨碎的石头,哪能种出个东西来啊!”

魔尊愤怒道:“那为什么晏婴那厮贼能种出颗包心菜来?偏偏到你手里就种不出一个屁!你说,还不是你整天到处花天酒地?压根就没有把我交给你的事放在心上!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给你个色刑满足你!”又转头对刚赶来的传令官,道:“你且速去接色魔大将军乐永霸回来,新增对女子的色刑……”

听到此,荞蓓倍感绝望:想必此次魔尊是认真了,毕竟这残留下来的最后一批种子已经用完了,哪怕只是漏出一点芽孢,也足以让魔尊倍感欣慰,然而却没有!这下真的完了,可怜我荞蓓还未尽风流,就此终了一生啊!于是花魔下跪直呼饶命!魔尊依旧不肯放过。

但见梦魇程灏拦住了正在离去的传令官,并打发他下去,然后恭谨地对魔尊道:“蚩尤大人,您可知道南橘北枳的故事?”

这梦魇程灏,平日里总是披着一身暗黑色铠甲,并戴着一副黑色的面具,面具之下也就仅仅能看到一团黑气,表面上是一个寡言少语的人。其实不然,所谓梦魇,自然是偷梦贼,一个贼子也自然缺不了一个油溜溜的舌头。不曾想此时却站出来说出如此深奥之语,魔尊好奇地问他道:“此话怎讲?”

梦魇摸摸自己的下巴,当然那是面具,也没有什么可以摸的,又摇摇头道:“曾经有一个多事的淮北人,到了淮南吃到又大又甜的橘子,就把它移种到淮北,结果全都结成又小又苦的枳,叶子相似,果实味道却完全不同,还不是因为水土不同吗?如今这北冥之地跟中原之土的差别又岂是淮南与淮北所能比得上的?荞蓓种不出东西也自然在情理之中。此事还请蚩尤大人再三考虑一下!”这时,大家也都帮起花魔荞蓓说起好话来。

许久,魔尊对花魔荞蓓道:“也罢,色刑的事也算了啦。但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是我魔界一向的规矩。你今虽然免了色刑,但应受到其它处罚!所以你尚且到南边去一趟,选一处良地,作为越空之门的开放之处,让我魔界大军能顺利集结。”

荞蓓道:“多谢蚩尤大人,荞蓓必当竭尽所能,将功补过!”

魔尊道:“那好我给你五年的时间,把中山、东山、南山、西山、北山等各处山川河流、一家一户都给我一一画好。三天后,我将为你开一次小小的越空之门,绕过雪都。你回去之后要好好准备一下。此次我要在那天帝的眼皮底下建立一座魔城!”

荞蓓叩拜道:“荞蓓领命!”

随后就散会了,荞蓓随众人退下,对梦魇倍是感激,道:“还是程大哥惦念着奴家,还请到下榻处喝一杯花茶!”

“不必了!”梦魇指着几个随行的魔,笑道,“瞧他们几个心思,好不容易让魔尊分起心思对付女魔头,自然是一言不发,他们自个倒是图个逍遥。”听罢,大家都面面相觑,都摆起手来不肯承认。

而血魔芈起对梦魇道:“程灏兄,您可不能这么说啊,我等又岂若您在魔尊面前说话有分量?”瞧这屁拍的,一下子令梦魇飘了起来,点起头来,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荞蓓道:“得啦,都别说了。三天后,奴家就要上路了,不如找个地方,我为你们再歌舞一曲?”

众人应道:“好嘞……”不胜欢舞。

就在这时,他们刚一走出大殿不久,魔尊就让人叫住了他们,道:“梦魇,血魔,还有你们,魔尊让你们都随他到练兵场来一下……”看来看花魔的舞姿得暂搁一下了,这魔尊要挑兵检将,这是要玩真的节奏。

只见众魔头随魔尊来到了练兵场。此时,魔界大太子蚩焱、二太子蚩淼正在那里操练兵马。且看,兵穿红甲,十人一排,百人一将军,竖着獠牙魔旗,支起雷鸣战鼓。三千人为一方阵,共七个方阵,皆赤裳、赤旗、丹甲、朱羽之矰,望之如火。魔尊乃秉枹,亲就鸣钟鼓,三军皆哗扣以振旅,其声动天地……

二位太子前来拜见魔尊,大太子蚩焱道:“承蒙父亲大人挂念,能在百忙之中来看望我们。这些魔兵,都是被神、仙、鬼、人、妖等五界被驱逐者,以及部分我本域的精炼者,皆为化境上乘,而且十人之中必有一臻镜魔徒带领。据探子来报,天界最精锐的雷鸣军团也不过百人两臻镜,而兵更是为化境中乘。我看,有我们这九千精兵在,足以在南部有一席之地!”

魔尊对众将士抱拳作揖,道:“众将士辛苦了!”

魔兵道:“战神不败!战神不败……”

魔尊挥手示意魔兵停下,质问道:“为什么我们来到这里?”

魔兵吼道:“卓越!”那响声可是如雷贯耳,震动整个魔都!

魔尊又问道:“可是,为什么我们还如此一刻又一刻地训练?”

魔兵搓足蹾步,道:“回家!回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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