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肖大爷这个人体移动图书馆,只要在他脑子里的,几乎都是有问必答。就这样,我们二人聊了一天一夜,虽说他也算是年长的长辈,可他释放出来的那股童心,也让我紧绷的神经渐渐舒缓了下来,脑袋里摄入的知识,也因此变得滋润甘甜。
魂归地界,这地界其实指的便是人类生存的现世,其中也包括实验室这种打着修正仁义道德为旗帜,实际掌控着半数人未来命运的特别部门,也是众多维度空间的守界门,运行方式则与现下大陆的运行体制差不多,等级机构,以实验室为中心辐射出的多元化行业此起彼伏,先进的一站式服务,让古老恐怖的魂归之路,成为一种二度的新生。
修罗场,这个决定灵魂信息体最终归宿的地方,更是把握着多维度空间的钥匙,简单来说,修罗场的存在不仅是为了判定遣返之人,更是决定着通往不同维度的命运之轮。这个世界是共生共亡的,相似的结构,相近的脚步,平行却又能相互连接,相互制约,才有了这表面的稳定。整个地界如果要从那场叛乱后,重振昔日之辉煌,估计还是需要很长时间的,而我,这个小小的导火索,能在这场对我而言莫名其妙的战役中活下来更是奇迹,不管背后保我的那人是谁,我都由衷的感激我的这股子运气。
回到别墅已是半夜,经过客厅,白色的茶几上摆着的一个黑色的文件袋,十分显眼。毫无疑问,这是留给我的。我拿起文件袋,一张照片便从里面掉了出来,照片上是一座教堂,我眼睛一亮。就是它。我翻开文件,上面写了一行简字:【普吉岛江西冷A座地下商城,现以施工为由全面封锁。】旁边还贴着一张便利贴:【地下二层104号房间】
陆澈的字刚劲有力,也很霸道,他是在那个房间等我?我纳闷着,这间别墅的地下那两层之前也是进去过的,难道是我没注意还有其他房间?还带编号的?不过话说回来,这普吉岛不是在泰国吗,这区域跨度,未免有点忒大了吧。
我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现在的我,不论什么样的怪事,都终究会变成一份司空见惯的常态。回到自己的屋子,换上白天为了甩掉那几个傻子而顺道去买的几件运动卫衣,真搞不明白这些区域管理者为什么要和公务员似的穿的西装笔挺,又不是要会客,穿轻松点,遇到哪个不长脸的打个架岂不是更方便。换完衣服仿佛找到了自己丢失的回忆,便嘚吧嘚吧的下到地下二层与陆澈会合。可让我没想到的是,这地下二层,早已不是上次进来时那般冰冷水泥墙的粗糙,摆满干尸的样子。
诺大的一百平米空间,四面墙壁上,竟然有从红到紫渐变,十二种颜色的门,围绕这四壁安放,鲜艳的颜色在水泥裸露墙面的映衬下,越发妖艳。幸运的是,只有其中的那扇黄色门上有一个编号:104,肯定就是那扇了。我径直走过去,门吱呀的一声便被我轻松打开,望着狭长的走廊,却看不见尽头,这不禁又再次让我想起了当初的那个短暂美梦。我心一横便走了进去。这条走廊,更像是某个高级酒店的过道,每走几步,左右便各有一扇房门,我尝试着去打开他们,却发现每个门都是上着锁的,这不禁又让我的好奇心倍增。
“跟着我的声音,走下去。”此刻,陆澈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我立刻循声跑了过去,直到看到陆澈正等在一个房间门口。
“陆澈,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游离房间。”
我看了看门上同样的104门牌号,跟着走了进去。映入我眼前的,便是那张照片上的教堂。只不过,这个教堂竟然是倒置的,离开地心引力一般,矗立在上方的天顶之处。
“这?这不就是那张照片?它不是在泰国吗?”
“该有的基础知识你都有了,现在就是实践。你进来的第一课,便是那代表十二方位轻重缓急的初探之门,你走进的橙色,便是具有一定危险系数且保密性质偏高的一扇门,象征南方区域。你一路过来的那些小门,里面有的是通道,有的则是放着一些不能言说之物的房间,和我们的地下室一样,每时每刻都在变换,当然,这种程度的配置我们一般是不会启用的,我们这次调查的区域比较敏感,不能留一丝痕迹。如果要按照正规流程,弄ID,审批文件,再加上六个小时的飞行航程,等我们到那,也就只能看看日落残霞了,所以我就直接走了个捷径。”
我吃惊的看着陆澈,这是在认识他到现在,第一次,见他一下子说那么多的话,都快赶上肖大爷了,还是印证了那句话,认真的男人太可怕。
“那啥,不会迷路吗?”
“不会。我们,是不会在自己的创造的空间里迷路的。”
不知是我眼花还是什么,此时的他,笑着,却又不像他,而作为管理者的骄傲却是一览无余,这个我以为还在悲伤中挣扎求真相的男人,竟在此刻让我有了一丝怯意。
我们爬上倒置的高塔,进入教堂内部,就在那大厅的正中间果然也是被一面巨大的镜子所隔断。我们站在塔尖底部,一股迷雾寒气又随之渐渐升起。我与陆澈对视了一眼,便向镜面靠近。我轻触了下那水波荡漾的镜面,再次感受到了镜子那边传来的那股诱惑,静下心感受它,仿佛有个清亮的女声在召唤我,如此的纯粹,我循声走了进去。
“等一下,凌凡,我们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不要乱来,我不想你和她一样。”陆澈一把将我拽了回来,死死的扣住我的胳膊。
“可是我们不去,那就永远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也许,她还有救。”也许是对于闫清之死的愧疚,我丝毫没有考虑其他,而这也就是最直接最快速的解决办法。也不知道从哪来的信心,对镜子里的世界,我竟是充满了喜悦与憧憬,就如着了魔一般,脑子里只有呼唤自己名字的那般旋律。
“凌凡,你不要鲁莽。”
“不,我能感受到那边有东西在呼唤我,也许她没有死,只是在另一个空间。你在这里等着,这是我欠你的。”
“凌凡!你别!”
说罢,我便一大跨步走了进去,而我的身后也随即传来了一声镜面破碎的声响,就在那一步之间,镜子碎了,这趟单程车票,丝毫没有给人后悔的余地,通道消失,和闫清那会的情况一模一样,确认了自己的安然无恙,我开始对闫清的遭遇升起了一丝希望。
浓雾渐渐散去,我的眼前,是一片森林!对,没错,一片望不到头,十分原始的大森林!我贪婪的呼吸着这清凉的空气,里面夹杂新鲜湿润的泥土芬芳,忽明忽暗透过高耸参天大树射下来的光影,忽近忽远鸟儿的细语,其中夹杂着的,好像是某处孤狼的哀嚎。这,不就是那个印象中的森林吗?我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无比的兴奋,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如此真实的感受大自然,小时候那小区边的小公园,简直就是人们自我欺骗的小把戏。
我迈开脚步,追寻着脚下不知什么动物留下的足迹,往森林深处走去。一头白色小鹿突然出现在了我眼前,小鹿一个机灵,便发现了我的存在,它盯着我,向我走来,步履轻盈似腾空了一般。突然,嗷呜的一声,一支飞箭射穿了它的脖子,我跑过去想救它,第二支飞箭又向我射了过来,不偏不倚,射在了我的跟前,阻止了我的行动。
“哼,无知,你仔细看看那究竟是什么。”
我四处观望,却并未找到声音的来源,与此同时,待我再次看向那只白色小鹿的时候,它竟然已经变成了一匹丑陋的饿狼。饿狼骨瘦,新旧的伤痕使其更加丑恶。
“怎,怎么会这样。”
“这是秘境森林,你心中所想便是你眼前所现。笨蛋,我在上面。”
我抬头张望,就在那高耸的树杈上,站着一摸乌黑的人影。人影长袍飘逸,纵身一跃,便来到了我面前。我擦,是个姑娘。瘦弱却从骨子里透出的戾气,黝黑的肤色,深不见底的瞳孔外加黑如墨汁飘散的长发,这是?猎人小姐姐?
“你好,我是来这边找人的,你有没有注意到大概一个星期前有个女孩子进到这里?”
“我们这里长期廖无人烟,有人进来?要么就是被吃了,要么就是被附近的部落抓走炖了。”
“什么?”我了个去,这么美好的第一印象下面,居然这么血腥,回想闫清的状态,全身没有缺胳膊少腿的,除了是具干尸之外,应该是没有遭受这样的惨剧。
“我叫夜莹,算你走运遇到了我,马上天黑了,想活命,就跟我走。”
“我是凌凡,请多多关照。”
说罢我便跟着夜莹一路回了她所在的部落,部落位于一片山谷之上,部落的族人各个都与夜莹一样身披黑色斗篷,来来往往的,都自顾自忙碌着,经过我们的时候,连头都不愿抬一下。山谷边的瀑布是部落生生不息的所在,我站在瀑布边,眺望着前面那片如侏罗纪世界的辉煌景象,不禁感叹这镜中世界的纯净。
夜莹安顿好我之后,便带我去见了部落长老,她叫她长妈妈,长妈妈一副饱经风霜老妇人的形象,也是身披黑色长袍,温和的言语,把人灌醉在这个世界。从长妈妈那了解到,这个世界越来越活跃,大地火山暗自流动,山体的偏移,转变不定的风向,山川,荒漠,大海,造成的影响,已经使众多动物开始迁移,他们生存所需的食物,也越来越少。最近的几个世纪,这些地质转变的地方,经常会出现一些空间错位,当权的统治者为了稳固地方势力,每个部落都专门派人守护,夜莹,作为当权统治者的秘密部队,被直接分配到了这里。
我席地而坐,津津有味的听着这个老者的故事,对我来说,这样的一个世界,应该就是所谓的平行支脉了,这个世界,便是那种史诗般故事的存在,战火硝烟,人肉刀俎,杀人都不用偿命的冰与火的权利争夺,具体的细节,我便囫囵吞枣的全部听入了耳朵,至于记得多少,只需关键的那几点也就够了。
“赶紧躲起来,那边来人了,现在就在外面。”
在门口守着的夜莹,突然冲到了我们面前,拉着我就想往外跑,我一脸蒙圈,抓我?我回头看了眼长妈妈。长妈妈貌似也是急了,一把抓住我的手,眼神中滚滚流淌的,不知是何种情绪,苍老如枯树般。
“跟夜莹走,他们是来找你的,千万不要被他们找到,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