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那天，阆风巅里没有特别。在问剑阁里，他们在一起吃了一顿饺子，就算是过了年了。
孩子都希望能有鞭炮的喜悦，冬儿和闫梦蝶却出奇的听话。一点都没闹着要鞭炮。
那顿饭，所有人都想抛开不快。可心底埋藏的东西，终究压抑住了喜悦。
谁又能知道，这是不是他们过得最后一个新年呢？
转眼，想起去年时候的天墉城。双喜临门，甘浩泽和阿兰的婚礼整整过去一年了。
发生的事情让人伤感。从南疆一战，多少精英弟子埋骨他乡。之后就是即墨的血案，戴家灭门。
如今看着闫梦蝶快乐无邪的模样，多少还是让人有点心疼。闫靖恩到现在还在五毒教里受苦。
他们都无能为力。白煜一直怀疑的内奸，他更加不能确定。或者说，对玉婉真人的怀疑不曾稍减。
从来没有过这般不平静的一年，白煜没经历过，连昆仑山上的长老们也没经历过。
在遥远的地方，于兆走了，那是不能忘怀的伤。一代宗师这般死法，让人叹息。
他就死在白煜眼前，他很安详。白煜却很无助，他恨北溟教，恨莫尧。
不管是不是莫尧做的，为何非要炼制出这等狠毒的毒药来。
那一刻，他不管莫尧是谁。是方箐的岳父也好，是萧墨研的舅舅也好。
过去的仇恨，加上于兆的死。他很难再手下留情了。现在最希望的就是身体快些好起来，
莫尧的仇，早晚会有了结。他这般想着，有点沉重了。
房间里虽然点燃了几盏油灯，依旧显得昏暗。几乎没有人愿意回忆，戴临风举起酒杯。
“过去的事情我们都别想了，看看今后。未来总是好的，管他五毒教如何？”
说完，仰头喝了。白煜等人也都举杯随着他，他拿起问儿的酒杯，替她喝了。
今夜不是该醉的时候，只喝了一杯。满桌子的饭菜，都是苏妙晴和萧墨研做的。
冬儿无忧无虑，大口吃着饭菜。闫梦蝶看着他，微笑着给他夹菜。
冬儿嘴里塞满东西，没法说话。只是对着闫梦蝶傻笑。那份青梅竹马，可能早就开始了。
倒是也羡慕他们，不用被大事压得喘不过气。可惜孩提时代早就过去了，长大后，懂得多了，就渐渐不快乐了。
白煜苦笑摇头，拍了拍冬儿的头。
“慢点吃，别噎着了。”
冬儿冲着白煜点头，嘴里却丝毫没有放慢速度的意思。白煜不去说他了，为萧墨研和苏妙晴每人夹了一个饺子。
接着那失落再次袭来，就算百般不想，还是阻碍不了。他简单的吃了几口东西，就再吃不下了。
何森劝道：
“今天是除夕，白师叔，你也高兴点。你不是说明天带我去天墉城吗？你说话得算话。”
萧墨研和苏妙晴也跟着附和。问儿忽然叹息道：
“我听说阿兰妹妹的孩子没了，她一定很伤心吧。”
白煜愣了下，道：
“明天我们去看看阿兰她们吧，上次我去的时候她不太愿意说话。”
问儿点头。
“我先让阆风巅的姐妹帮我照看孩子，明天去探望下阿兰妹妹。”
何森插嘴道：
“对了，你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我还真不知道。白师叔是不是也不知道呢？”
他看着白煜，白煜应着。
“是啊，还真忘了问。”
戴临风笑道：
“我还真没起名字呢。既然问到了，就请你们帮忙想想？”
几人忙摆手，白煜道：
“那怎么行？还得是你做爹爹的取名。”
戴临风想了半晌，才道：
“就叫曦若吧，戴曦若。”
他望着在白煜床前摇篮里躺着的女儿，又看看问儿。问儿笑笑。
戴临风和问儿的女儿，名字叫戴曦若。这也是除夕夜里，唯一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第二天的天墉城里，同样看不出新年的气氛。没去见掌门长老，他们一行人先去了甘浩泽家。
甘浩泽开门，他很惊讶。将所有人让进来。将阿兰叫了出来。
似乎这个姑娘的心情还很差，等她看见了问儿，才看出委屈的神色。
忍不住哭了出来，问儿忙上前将她搂在怀里，不断安慰。
刚刚说了几句客套话，就有弟子来找白煜。说是掌门真人知道他来了，特地请他去一趟黎阳殿。
其实白煜猜得到，不会这么简单。他独自随着那弟子去了黎阳殿。在黎阳殿里，果然王淼和丹阳真人都在。
他行了一礼，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云华真人直截了当的道：
“这段时间，北溟教和五毒教的冲突严重。甚至到了生死相搏的地步。阿丁虽然厉害，五毒教弟子实力远不如北溟教弟子。
所以在南疆之外的许多地方，五毒教弟子损失严重。还有不少不是五毒教的弟子被误杀。
阆风巅那边因为玉清真人的事情，没太关注。所以今天正好白师弟也来了，就说说这件事吧。”
丹阳真人微皱眉头道：
“如果是这样，说明于师兄的死，很可能就是五毒教干的。”
“谁又能确定，这种做法不是五毒教和北溟教的障眼法？”
丹阳真人听了，不说话了。王淼继续道：
“不管怎么说。北溟教现在和正派还是结盟关系。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杀人，实在有失体统吧。”
云华真人点头。
“阿丁人很聪明，他深知五毒教弟子的实力。现在应该都集中在南疆修习，能有多少弟子在外？
北溟教这么做，定然很多人枉死。此事严重，我们得快些和阆风巅，茯苓堂研究下。”
他刚说完，看见一直没开口的白煜，道：
“白师弟，你有什么看法吗？”
白煜淡淡的道：
“我不明白的太多了，没法多说什么。”
云华真人被他噎了下，有点尴尬。王淼忙道：
“白师弟，你哪里不明白。跟师兄师姐说说，我们也能帮着你分析分析。你自己埋在心里，不是也没用吗？”
白煜这才将他的想法说了。就是同何森对话。只是没说出何森的名字而已。
几人听了，都没反对。白煜最后道：
“之前要是以为北溟教跟从了五毒教，不无可能。现在他们这般敌对，倒真是有点像做戏了。”
他话音刚落，却幽幽的道：
“可我却总是感觉，做这件事的不是五毒教，也不是北溟教。”
讨论的结果依旧没有结果，到最后出了一个单纯的猜测，什么都没有了。
不过白煜相信，他最后的那句话。虽然只是感觉，却不是无缘无故的。
离开问剑阁，他的心情很沉重。这个时候，不该再花心思去想什么了。
他的重担只有自己去承担，可是死去的是于兆，他不能让于兆死的不明不白。至少要知道凶手是谁。
很庆幸阿丁没有动作，再过一段时间，他相信，就可以恢复了。
初一的晚饭是甘浩泽和阿兰准备的。天墉城的条件要比阆风巅好，一行人便去了天墉城的饭厅。
说来人并不多。何森本要托辞去给王淼请安，结果众人不允许。尤其是甘浩泽，非要请师兄喝酒，只好跟着去吃饭了。
重回故地，这位叱咤风云的绝灭谷谷主，百感交集。这代新弟子中，几乎没人认得他了。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往昔的不快没人提及了。
一如往常的，在饭厅二楼找了个大房间。白煜望着大酒坛，大为伤感。
在九阳城外，于兆死在了他怀里。这位师兄曾经给过他难堪，也为难过他。还刺了他一剑。
到了那一刻，才发觉，这师兄其实对自己很好。甚至连一顿酒都没来得及请他喝，他就这么走了。
再丰盛的饭菜，他都没有心情去吃。王淼却似乎无处不在，都能知道什么时候有饭局一样。
还没动筷子，就听王淼的声音传来。
“老头子还没吃呢，我来得还真巧。”
几人慌忙站起。片刻，王淼就推门而进。没看众人，就坐在了白煜身旁。苏妙晴只好走开，到别处去坐了。
王淼看着饭菜，笑道：
“你们都坐，站着干什么。”
这才都陆续坐下，何森很矛盾。希望能有机会和师父坐在一起吃饭，又怕没了尊卑。
王淼倒是没有在意，连看也没看他。拿过酒坛子，为白煜倒满了酒。
“你们就自己倒酒，我就不给你们倒了。”
说完大口喝了。白煜无奈，只好也跟着喝了。王淼吃了口菜，见白煜脸色难看，道：
“白师弟，你这个神色。是不是因为师兄不请自来，扰了你们的兴致？”
白煜慌忙道：
“不敢，不敢。我怎么会这么想，王师兄能来再好没有了。”
王淼点头，给他倒了酒。白煜心里很烦，仰头喝了。
“那你就是因为玉清真人的事吧。”
白煜看看他，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这无疑是个沉重的话题，王淼叹息道：
“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伤心了。”
白煜挤出一丝笑，倒了酒，又干了。王淼则是困惑道：
“玉清真人不仅修为精深，对于炼丹也是独步天下的。他练就的玉清散，可是神药，能起死回生的。”
“对啊，可是当时我就是没能在玉清真人身上找到玉清散。”
白煜很痛心，难道是自己没仔细找？要是那样，就是罪人了。王淼想想，皱眉道：
“不应该吧，玉清散这种神药，他一直随身携带，你怎么会找不到？”
他转而道：
“玉清散的原料很难寻找，而且消耗修为。所以年纪大了，听说玉清真人不再炼玉清散了。
只有曾经玉婉真人受了重伤，他给过一颗。不过现在他身上应该还有两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