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影看着整座楼阁,熟悉至极!无尽客栈?
她满脸震惊地走过去,就发现了这地方确实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地方了,满殿的花像极了孟姑娘的作为。
看上去略微古朴的地方没有往日的热闹就透出了恐怖气息。突然……
身后听到戚戚戚的动静像是孩童在嗤笑,一阵寒意与酥麻的恐怖划过她的后脊梁。
转头看去就见一个长相可爱的小孩站在她身后,只是这小孩的眼睛看上去很恐怖,像是死物却很晶亮,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
周影向着小孩的脖颈儿看去就能明显的看到被拼接在一起的脖子,上面有缝尸线和控灵咒。
“……儡?”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后就有一阵劲风就袭来,被周影巧妙闪过。
是一柄毒箭。
小孩转头看着她,笑嘻嘻,吐出一片毒雾。
周影及时捂住嘴往外跑,却见大门突然关上她被阻在门里,却越来越觉得晕眩。
视线在毒雾中模糊,她最后闭上眼睛的瞬间看见了一片鹅黄,是一条裙摆。
周影的身世很干净,干净的有些不像话,就像是没有前生的泥塑人胎一样。和人间的形形色色的人能有多大区别。
细数一番周影已经活了一千二百多年。她的记忆是从一家破旧的铁匠铺子开始的。
一千二百年前,正逢战乱之年,兵荒马乱家里有了男娃子的人家就活的格外苦,女娃子稍长大一些可以直接嫁了人,要些聘礼够过日子,可是嫁的也无非是有些钱的残废,健康的都被拉去充公了,哪里还有壮实有钱的,嫁给个残废也比守着即将成为塞外白骨的丈夫强。
墨家的小子虽然瘦弱但也顶了年老的父亲,免得老头一把年纪还要上战场杀敌。
十五岁的少年和父亲正坐在铁匠铺子里等待,看着那个壮士的铁匠在一旁忙碌。
“爹,家里不是有一把刀嘛?为什么还要再来打一把?”
“呦,墨叔,你家墨二也要参军啊?这年龄可够了,细皮嫩肉的吃的了苦吗?”打铁的一把挥汗一边看着他口中的墨二。
确实瘦瘦小小的看着便不够年龄。
周影此时正一脸懵懂,睁开眼时是第一次发现可以思考,应该也是把呆久了的刀,能稍微明白他们在说什么,眼前的东西是什么。
只见打铁的将热铁烧的滚红在捶打,突然有种自己也被打过的痛感,别开了视线去看这两个父子。
“我正好今天的生日,满了十五。”墨二说,这地方的人识字不多,都是随便几个简单的字去了名,而这墨家那老头子向来喜欢简单的大女儿叫墨一,二儿子叫墨二,正是眼前的黑衣小子。
嗒嗒的马蹄声过,一队身披铠甲的军队路过,在前方不远的戏台边征兵。
有一个身披玄铁,高挑清瘦的青年走来:“伙计,帮我看看这把剑还能不能补上。”他将断剑轻轻放在案上。
“哎,来了,我看看啊,您先坐着,看看有没有别的中意的。”那铁匠正好打完一把剑。转身看到这把时面露菜色,眼前这把断剑断裂处已经被人捏扁形了恐怕是承受不住才断裂的,不然看着成色是把难得的好剑啊。
“铁匠,我们先走了。”那墨家老头领着儿子转身要走。
“哎?怎么走了?这把刚打好。”铁匠转头看,心思也没怎么在这两个身上,本来他也看出来那个古怪的墨老头无心买。
“家里有,去看看别的物件,要置办全了。”声音渐远。
“那家是孩子要当兵?”那个人好奇的问。脱下头盔,里面竟是一张干干净净的脸,虽然有些风吹日晒的黑,却俊朗非凡。
那个铁匠看了一眼,眼中都没面多了些光亮:“呦,军爷倒是俊,我朱四也是没见过军爷这般长相的妙人儿啊。”
那人也不脸红,打量着店里的兵器。
那个叫朱四的铁匠见还没回答人家的问题,一边烧铁一边尬笑:“那老墨家的小子够龄了,就是人小,没长开。”见那人没接话又问:“军爷这剑如此的好怎么就断成这样了?恐怕修好了也没办法复原,店里也没有这么好的铁。”
“无妨。”突然那人视线落在了周影那把刀上问:“这把刀为何没开刃?”
朱四转头看了一眼是哪把,然后又转过头一边忙活一边回答:“哦呦,那把刀可不一般啊,那可是把邪刀!是一个老道士给我丢这的,说是能招来富贵。现在这世道我知道是个骗子,就给了二十铜板打发了,我看他饿成那样定是骗人的,不然他怎么不去富贵一个,至于饿成那样。”
“……”那人目光竟在触及刀身时便柔和了,一双瑞凤眼里揉进碎光。
周影被这样的久别重逢的眼神看的发毛,心中:“这人莫不是有眼病?眼睛昵着这么长时间还没看清?”
“这把刀我要了!”那人斩钉截铁的说。
“……军爷,这把刀……”朱四考虑是否告诉实情,告诉了赚不到钱,不告诉保不好哪天这人发现命就没了,忧郁片刻:“军……军爷,这……把刀……它,哎,这把刀开不了刃,没法杀敌啊!”
“我不用他杀敌,这个够吗?”只见那人掏出一块色着淡绿的脂玉,上面雕刻着精细花纹,有三个字被精雕细琢在上面:周怀仁
朱四那铁匠一辈子也就跟着师傅学手艺时见过些市面,在就没出过这山,看到这么大块玉当即傻了眼:“够够够!”再看到玉上名字:“大将军周怀仁?”
“是。”
朱四心中又开始那不怎么机敏的心思揣度起来:“一个大将军不长得铜铃眼膀大腰圆的也就算了还这么细皮嫩肉随和有礼,定是假货。”
“军爷,你看我也不识玉……”
“那这个呢?”掏出一锭银子。
“够了,够。”
周影:“……”
于是军队出征时,那个周怀仁便左右各配了一把武器,左手佩刀右手拿剑。
周影那时无名无姓,以为自己要上战场杀敌去了,结果那个周怀仁果真如他所说,天天把她挂在军帐中当摆设。
熬了一年,正能听到外面炮火声和厮杀声,她终于受不了了变成了人形,还顺便变出一件小兵经常穿的衣服,装模作样的跑到阵前,身为一把被朱四天天灌输自己是“邪刀”的邪刀,她很有觉悟的准备大显神威。
可是敌人狡诈直接放箭,她为了显示自己的能力把大半的箭羽都挡在自己身上,活活像一个刺猬,敌我双方皆傻了眼见她还活蹦乱跳的都觉得是妖术。
“放火石!”一声。周怀仁第一个反应过来,占了先机。这一战告胜,却不见冲在前方的小兵像是一开始就没有这个人一样。
只有周怀仁在回到帐内看到无刃刀上的脏污明白了什么,自那日起,他也没有从前严肃了,每日也带着几分笑。
周影便时常变成人形,每次都立大功却没办法杀人,每次要把刀抹在敌人脖子上时脑袋就剧痛悲鸣,像是有万鬼同哭。
她想挣脱这种束缚感,却每次如此,长此以往她放弃了,只就自己人,不杀对方兵。
神奇的是她每次把伤接在自己身上,就感觉心里的垂坠感少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