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我回答道,语调尽量压低,不将枕边的男孩吵醒。
“嗯。”苏小爱“嗯”了一声,随后则是一小会儿的沉默。
沉默不长,但也足够吊起人的求知欲。
开口的先是小爱。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你的名字为什么这么奇怪?”
“诶——?第一个问题居然问这个,说的好像你的名字多么好听一样。”
“那我再问一个问题,是谁给你起的名字。”
是的,我就是这么不会聊天,如果是平常人,肯定不会一见面就以名字为话题的中心,这样做只是为了展示我的无聊,好与对方产生一层隔阂。
这样的我,一定令人讨厌极了。
可是人倒霉了,喝口凉水都塞牙缝。就是这无聊的问题让我踩到了“雷区”。
“名字啊。如果我说是神明给我取的,你会相信吗?”
她说的平淡,把语气隐藏了起来,我无法从她的语气中判断她是否是在开玩笑,也许她的语气已经告诉了我答案——她是认真的。
“我相信。”
我答得平淡。
那个男孩的吐息从我的耳边传来,脆的像个薄玻璃罐,不敢触碰。
“是吗?相信一个让你们两个主动睡地上的女人。”
“以‘女人’自称吗?你的自贬可真独特。”
“如果我说不信能得到什么?另一个不明真假的答案?不如让最开始的话继续存在下去,直至让它自行证明真伪。毕竟这个过程对我造成不了任何损失,其结果也不会跟我带来任何利益。”
“真是令人厌恶的措辞啊。就像八十年代的公厕。”
“你的人前‘表演’和人后的真实不也会令人厌恶至极?”
“有意思。”
接着又是一小会儿的沉默。
“你没必要怀疑我刚刚说的话,我的名字的确是一个神明取的。”
“嗯。”
“相信了?”
“我没有理由怀疑。你已经声明,声明我就相信。”
“真是太草率了。”
“只不过是不想做没有意义的猜疑罢了。”
“事情有点复杂,可以跟我到阳台上说说吗?”
“乐意至极。”
随后我和她起身前往阳台,动作尽量放轻,避免吵醒身边的孩子。这个时间母亲已经睡了,邻居也早已入梦。世界成为了我们聊天用的背景,皎洁的明月为我们点灯。
迎着月光我隐隐看到她的脸,红润中带给人一种柔嫩感。她像是从天而降的天使,在落地的那一刻折断了自己的翅膀,狠心摔碎自己的光环,来隐藏自己的身份,只为自己能给一只恶魔当话友。
“是的,全是假的。”
我还没有问,她就回答了。
“你指的是什么?”
“你从你母亲那里听说了吧,我的来历。亲戚什么的只是谎话,这一切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近身罢了。”
“近身?是要刺杀还是表白?对不起,两者我都拒绝。”
“既不是刺杀,也不可能表白。我们才认识不到一天,这点毋庸置疑,至于我为什么说谎,我这样跟你解释吧。”
晚风像个青春期的姑娘,从你的眼前飘过,顺便用轻柔的手指抚摸着你的脸。
苏小爱的黑发随风荡起,发丝一根根散开,又一根根耷拉下来,齐刷刷地聚成一帘瀑布。
“如果有个人被神明所创造,为了完成一个任务来找你,你会相信吗?”
“相信。”
她刚将问题抛出,我就做了回答。
“神明为了帮助它所创造的人完成任务,修改了你母亲的记忆,使其顺利‘潜入’你相信吗?”
“那个人是你?”
“嗯,没错。”
“那你口中的任务是什么?”
远处高楼顶端红色的指示灯忽明忽暗,像这个世界的呼吸。
“你捡来的孩子绝对不是偶然,而是已经设计好的‘命运相遇’。那孩子转生来到当今这个时代,他的大脑是空白的,我所说的空白你能理解?”
“具体解释一下。”
“空白是指他的记忆。”
“那么他就是失忆了?”
“可以这么说。你的任务则是找回他们原来的记忆,为他们脑中空白的纸张添上原本属于他们的色彩。我则辅助你,跟你可以算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为什么不送去脑科看看?”
“如果那么容易,我早就把你家的钱偷走给他送到医院了。就算你去医院,检查报告上也只会写上两个大大的字:正常!这种遗忘是天然的,你可见过刚出生的婴儿做脑部检查结果发现脑部有症状?”
“治疗这‘病’可不容易,我该怎么做?”
“如果我知道,会来找你?”
“那个神明没有告诉你?”
“那可不是一个这么好心的神。再说了这就是神明给你的工作,主干方是你,我就是个传声筒,传完声给你打下手罢了。”
“神不是直接性地造福人,而是给人增加一些无所谓的负担吗?可真自傲啊!如果找回记忆会怎么样?”
“找回记忆后,他就会在三天之内消失。”
“消失?这样做神明能得到什么?或者说我能得到什么?嘁,无谓的行为。”
“这话可真是毫不留情啊。”
“那如果他一生都没有找到记忆会怎么样?一生住在我家?”
“这种转世并不是人类正常生殖的那种转世概念,而是凭空创造的那种转世。这种转世本身就违背了宇宙中能量的守恒,现在他能存在应该是神明在强制维持这种平衡。一段时间后神明会放弃维持这种平衡,到时候那孩子的存在就会被宇宙认可,但相对的,宇宙要失去一些能代替其的东西。比如那孩子如果没在规定时间内找到记忆,你可能就要失去一个重要的朋友、亲人或者同学什么的。”
“那这个神明最多肯维持多长时间的平衡?”
“大概一个半月。”
“是吗。”
神明还需要为宇宙法则服务,到底是自然规律更厉害一点,还是神明大人更胜一筹?
“我的记忆与人格被神明赋予,行为虽然独立,但大多数还是逃不过神的意愿吧。”
她迎着风看着远方高耸的楼盘,眼神闪过一点忧伤。
“如果说是命运的相遇,那我只要回避在大街上遇到的所有人就可以了。”
“我知道你平时是什么样的人,我全都知道,一清二楚。我知道你习惯了躲避目光,习惯了忍受言论,习惯了抛弃,习惯了无视,习惯了自己一个人。避开别人,你再擅长不过了,但如果神明愿意,我们的行为都是无力的,你与‘任务’的相遇怎么也逃避不了。就像你被装进一个不断收缩的球体里,碰壁是迟早的事。”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可真是不幸。”
到头来还是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吗。每当想起这些神,还有那些神虚伪的柔和的眼仁,心头就好似燃烧了一般。如果可以,好想亲自抓着神明的头,将其撕成两截,然后甩在地上,狠狠地踩上两脚。
我自由的青春被神安排,开什么玩笑!都二十一世纪了,难道到头来还需要听从被称为神灵的空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