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任于败军之际,败军之际……小孩,下一句是什么来着?”我对着身边的小男孩说道。
“奉命于危难之间。嘻嘻。”男孩背诵了出来,顺便“嘻嘻”笑了两声。
根据男孩的回答,我将那道默写题做了出来。
目前的状况就是这样,经过了一个星期,男孩基本掌握了现代的语言,当然只限于中文。古诗文的背诵远远在我之上了,甚至背到了高中,真不愧是转世过来的文人。
“喂!忆。”苏小爱用胳膊肘碰了碰我的胳膊,“看看这道题,为什么抛硬币抛了三次,两次正面朝上,第四次正面朝上的概率还是二分之一?”
“你要区分一下概频和概率这两个概念,不管你抛多少次,正反面朝上的概率均是二分之一。”
“呵呵,要是这个出题人知道神明在控制着一切,表情一定很悦人。”
我继续做我的作业,听到“神明”二字也默不作声,并不是因为我改变了我的初衷,而是因为跟苏小爱生活的这一个星期,“神明”二字已经被我们多次提及,我对其几乎免疫了。虽然我的嘴变得乖巧了许多,但是心中的“恶”依然扎根着。
“小孩,你真的想不起来你前世是谁了吗?”我说到
“想不起来。”男孩说道。
“想到什么画面也是可以说的,一点线索就好。”苏小爱说道。
“嗯——”男孩闭着眼沉思着,发出长长的声音,绞尽脑汁,看起来十分卖力。
但最后他摇摇头,看来记忆搜索失败了。
几天内我们几乎每天都会问男孩这样的问题,但最后的结果都是以失败告终。本以为能够交流,事情就会进展一大步,但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简单。
“儿子,作业没写完就玩游戏!找死了吧!”
“爸,我在看书,没有打游戏!”
“看的什么书,嗯?课外书!还好意思说!”
……楼上的父亲又在吵儿子。
苏小爱也因这声音放下了笔。
“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落地心茫然。”孩子脱口说道,脸上是狡黠的笑容。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耳光从楼上传来,随后天花板轰隆隆地响了几声,如同闷雷般惹人注目。
“哈……哈哈,还真是毫不留情啊。”苏小爱看着天花板,干笑着说道。
“习惯就好了。”
其实我对这种现象并没有什么感觉,怜悯、悲愤什么的,连个零星都看不到,从一开始就没有。孩子天生在学习上无能,家长也只不过是一台指令的触发器罢了,接收着孩子的信号,检测到属于不良行为的信号时对其使用暴力,最后冠以大多数人的理由——为了未来。如果技术允许直接在孩子身上植入一个检测机器人就好了,检测到不良行为就刺激神经,产生痛觉,一样可以起到提醒效果,何以用其亲自出手?
巨大的可悲啊!
虽然我对这种现象已经习以为常,但貌似身边这两人很在意。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我的大脑极速思考着。
“这楼上太闹腾了吧!不会出什么事吧?”苏小爱看着“隆隆”声传来的地方,目光从天花板的这边到那边,再从那边移到这边。
“好奇怪啊?”我没有在意苏小爱的话,低着头看着茶几上的作业,自顾自地说道。
“楼上居然这么激烈。”苏小爱的的表情从惊讶变回了平静,一滴冷汗从额头流下。她瞥了一眼我这边,看见我漫不专心的。
“你……”
“小爱。”我将小爱想说的话打断。
“怎么了?”
在跟她谈论的时候,我已经把事情分析清楚了。
“刚刚男孩背的那首诗……我没有学习过。”
是的。
“哈?你没学过……”苏小爱把话收住。
她恍然大悟。
是的。
她明白了我的意思。
“难道你是说?”
“嗯。”
是的。
“高中课本上有吗?”
我摇了摇头。
“早教节目呢?”
“更不可能有这样的诗。”我接着摇头,节奏很慢,眼睛一直看着苏小爱。
我们四目相对。
“我们找到了……”苏小爱呆呆地看着我,口中轻吐几个字。
“找到了。”我说道。
“哈哈哈……”苏小爱在得知这个消息后,趴在桌子上笑得合不拢嘴,接着摇头,使自己的脑袋在桌子上滚动,“真是戏剧性啊。”
苏小爱高兴得露出丝丝狼狈。今天星期天,还好母亲出门,若是被看到这幅模样,苏小爱身为女生的形象肯定会掉一大截。
“拄杖落地心茫然”这首诗不在中小学课标,他是绝不可能在张阿姨儿子的教科书中看到这句诗的。早教节目没有,高中课本没有,剩下的只有一个可能——这是他的本能反应。
“呐呐,忆,这首诗的作者是谁来着?”
“这首诗语文课时分享过,你不知道吗?”
“我怎么会听那种东西。”
“给你,自己看吧。”
我把笔记本翻开递给她。
她看着笔记本上的作者,瞪大了眼睛。
“苏轼?!”她将声音尽量压低,好避开男孩的耳目。
“嗯。”我也轻声回答。
“那现在怎么办?告诉他真相?”
“先继续问一问。”
我们二人的头凑在一块轻声讨论着。
我整了整自己的坐姿,盘腿坐好,使我看起来足够正式。
“孩子,刚刚的那句诗你从哪里看来的?”我问道。
“从哪里?人生来就知道吧。”
“没有从哪个教科书上看到吗?”苏小爱问道。
男孩看着我们二人奇怪的表现,摇摇头。
“额,这样,我上网查一句诗,你接后文。”
随后,我拿出手机,搜索了不在课表内苏轼的诗词。
“‘纵使相逢应不识’的下两句是什么?”
“尘满面,鬓如霜。”男孩不假思索地就答出了后两句。
“‘家童鼻息已雷鸣’的下两句?”
“敲门都不应,倚杖听江声。”男孩很快又给出了答案。
“‘山下兰芽短浸溪’?”
“松间沙路净无泥。”如同本能反应一般,再一次给出了答案。
“不用再确定了,就是他。”苏小爱说道。
“不,还有最后一个测试。”
我站起来。身边的两个人看着我,满脸疑惑。
我转身对着小男孩,一脸严肃,用我毕生的力气压住气氛。
“你被扁了!”我指着男孩大声吼道,声音几乎撕破了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