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人群靠近的声音。
警觉如景阳、禹先生,果断找到一处藏身之地,静观其变。
是北夏皇宫的人。领头的是齐弘晟和齐开诚,他们骑着马,各带着一队护卫。不绝于耳的马蹄声打破了这片雪原的宁静。
“依二皇弟所见,接下来该如何走?”齐弘晟面对着茫茫雪原,只觉毫无头绪。
齐开诚答道:“既然没有头绪,那每一处都可能是头绪。不如皇兄你我二人将所有护卫兵分四路,我就不信,还找不出个异兽的行踪。”
齐弘晟略一思索,觉得也确是这个道理,便将自己的人马兵分两路。出发之际转头对齐开诚说道:“那么剩下的,就交给皇弟了,可别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
“还请皇兄放心。”说着,两人便向着不同的方向策马而去。
“是皇宫的人。”景阳看着禹先生说道。
就在景阳和禹先生默默观察着这一切的时候,景阳突然察觉到身后有人。
她一个敏捷的反身擒拿,便握住了此人的咽喉。
而她乌黑如墨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划过了来者的面庞,随之映入那人眼帘的,是她倾城却冷厉的容颜。
景阳抬眸看向来者,此人却是个面容清俊如玉,眼神澄澈的翩翩贵公子。
两人对视,一个眼里满是警觉,一个眼里却是惊艳与一丝慌乱。
“你是谁?”景阳警觉而狠厉地问道。
但禹先生见此,却是用着格外轻松地语气说道:“卫姑娘,无须太惊慌。这位公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坏人,况且此时出现在这里的人,还能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姑娘无须惊慌,我不是什么坏人。那位先生说得对,现在来此地之人都目的都不过只有一个,我不会伤害你们的。只是恰巧想寻一藏身之处,见得你二人躲在此,便也来此一避。”来人分外真诚地说道。
景阳看着他的样子,觉得他不像在说假话。刚才那一下过招,对方虽未出手,但也不觉身手会在她之上,想必也没什么威胁。况且她看向禹先生征询他的意见时,禹先生也点头示意,此人没有危险。
于是她才松开紧紧掐着他脖子的手。
“方才多有冒犯,公子见谅。”景阳收起狠厉,换回了卫思梁的温顺大方。
“不知姑娘与这位先生怎么称呼,相识于此,也是缘分,在下可否一同前行。”男子倒也是敞亮之人,说话开门见山。
“在下连阕门卫思梁,这位是来此路途中结识的禹先生。”景阳介绍完,禹先生也略一施礼。
“卫姑娘、禹先生,”来人也回敬施礼,“在下齐铭扬,刚才那两位正如二位所言,是皇宫的人,是铭扬的皇兄。”他回答的倒是磊磊落落。
景阳万万没想到,他竟是北夏的太子齐铭扬。而且他就那么,毫不掩饰地说了出来。
不过如此看来,这三人的确长得有些相似之处,且都身着华服,浑身散发着皇族的尊贵。
若他真的是太子,那么此刻身为卫思梁的自己,应该是站在帮助他的立场。景阳暗自分析着目前的情况。
因为毕竟连阕门是偷偷在为皇帝做事,无论齐铭扬与其他两位皇子是否知道这点,不想让这出戏露出破绽,她都必须表现出帮助皇宫那边的样子。
“原来是太子。思梁方才实在是失礼,还请太子多多见谅。”
“卫姑娘言重了,是我太唐突了。虽是和二位表明身份,但只是想让二位放下猜疑。你们不必拘泥于我的太子身份,叫我铭扬就好。”说着,他微微作揖,以示诚意。
景阳从未想过暗部的敌人,北夏未来的继承者,竟是如此胸无城府、光明磊落的模样。
“万万使不得,您是太子,我等虽是江湖之人,也不方便坏了规矩。还是叫您一声太子,不然这心里可不踏实。”说着,景阳娇俏一笑。
这一笑,仿佛点亮了齐铭扬眼前这苍白荒芜的雪原。
他脱口而出道:“卫姑娘还是笑起来好看。”眼里也是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可景阳听了,心里只是一阵无语,她想起了南宫熠,那个满口胡言的小鬼。怎么这一路上这么多痴人傻语,全让她碰上了。
一旁的禹先生才终于开口道:“既然太子有意与我们同行,不知可否与我们说说您的计划,也让我们好一同参谋。依禹某所见,太子定不会是单枪匹马而来的吧。”
“如禹先生所言。我的人马皆在雪原入口候命,我独自前往,不过是想看看两位皇兄有何举动,顺便一探雪原的情况。”
本以为齐铭扬不过是个在皇宫里锦衣玉食、不谙世事的太子,可没曾想,此番举动来看,他未必逊色于他的两位皇兄。
只身前往,隐蔽行踪。顺路结识但亮明身份,道明兵马皆已在雪原外候命,令人即使有恶胆,也不敢拿他怎样,毕竟一出雪原,就要面对的是皇宫的护卫军。
跟在两位皇子之后行动,静观其变,无人知道神花与异兽的具体方位,也不知异兽何时会出现伤人。有两位在前面开路,却正好是省去不少麻烦。
待到若有人率先抢到神花,雪原外的兵马则正好可以伺机待命,相信武功再厉害的人,与异兽缠斗后,也无力走出千军万马的包围。看起来确乎是一出缜密的妙计。
只是,仁厚如齐铭扬,是否真的会这样做,也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也远不是他们所见的那般心无城府。
“皇兄他们兵分四路,若是哪一方发现有情况,定是会发射烟火信号搬救兵。反正现在雪原如此之大毫无头绪,二位若是信我,可以与铭扬在此一起等候。”他似是对他两位皇兄的计划了如指掌。
“自然是相信太子所言。那禹某就同卫姑娘在此一同等候。”不等景阳回应,禹先生便已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他独坐一旁,开始打坐运功。先前为了进入幻境救景阳,耗去了他太多的内力,此刻他若不赶紧运功恢复一两成,他连在冰封的雪原里前行的力气都没有,更没有任何把握去面对与异兽的缠斗。
齐铭扬见状,便问道:“禹先生似是方才消耗内力过多?”
景阳知道禹先生对此不愿多提,便接话道:“先生可能对雪原环境不太适应,一路走来身体都不太好。”
“原来如此,那先生便好好休息吧。”齐铭扬见两人都不愿多言,便也识趣地不再过问。
只有景阳,略带担忧的看着独坐一旁的禹先生,陷入了思考。
若他是为了救她,才自损元气,那她这一路真的欠他太多恩情了。
可是那幻境中的齐予白,到底是谁?是她自己的意识,还是他的介入?
“卫姑娘应该也不是独身一人前来雪原的吧。”齐铭扬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思梁是与同门师兄卫玄清一同前来,只是与师兄在雪原中走散,现在尚未寻得师兄的踪迹。”
“原来如此。我虽身在皇宫,但江湖之事也略有耳闻。卫姑娘是连阕门人,想必医药之术了得。”
“太子过奖了,思梁也只是略通一二。”
“我母后身子一直不是太好,又嘴刁,不喜宫中太医那套方子。不知姑娘可否有好的方子,用来调理妇人身体,又不那么苦涩难入口。”
没想到这太子竟来求医问药,虽然景阳从来不是爱闲聊之人,但是卫思梁未必不是啊。况且,作为卫思梁,也丝毫不能怠慢了太子。
还好景阳在修罗使训练时期,学了不少医药之术,都是有伤自己疗,实在不济,也不过是凌萧帮着一起。不说什么医治疑难杂症,但寻常调理身子的方子,当然是不在话下。
“其实也没那么麻烦,只需在原本的方子里,添一味叫做隐桃的草药。隐桃本身,有安神的功效,且味道酸甜,放在其他草药一起,可以中和苦涩。或许皇城地区少见,但是在北夏的南方,却是极为普通的食物调味原料。连阕门中女眷若是身体不适,大多会用上这个配方。”
“太好了,回去我就让人一试。若是到时候母后喜欢,铭扬定要去连阕门重谢卫姑娘。”齐铭扬这语气,倒也不像是随口一问,反而像是真心想向卫思梁寻医问药。
“太子不用客气,思梁也没帮什么忙,只是恰好知道罢了。”景阳实在是无心寒暄,她只希望禹先生能快点恢复过来。
她看向他的方向,禹先生的两鬓,开始被汗水湿透,他眉目紧蹙,似是正在度过一个非常煎熬的阶段。
似乎有什么情绪在景阳的心上隐隐波动。
景阳拿出了自己贴身的手帕,走上前去,俯下身,轻轻为他擦拭汗水。
“谢谢。”她在禹先生的耳边低语道。
这一声虽几不可闻,但是禹先生应该是听到了。他没有抗拒她的举动,而是任由她为他拂去汗水。
三人就这样,静静等待着异兽的消息。
若是区区几人不足以构成对异兽的威胁,那么,如今这般局势,加上最深层幻境已有人破除,相信,感受到危机的异兽很快就会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