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小箱子被打开，一套镶着闪亮宝石的头面被直接的呈现在众人的面前，华美异常，一看便是无比的珍贵。
“哎呦喂，都说当年太后老佛爷，你说她老人家赏戏有这样的手面吗？有吗？没有吧！”
那坤嘴上满是奉承，倒也是一点都不含糊。
“四爷，您这让我们蝶衣怎么当的起？”仍旧是那坤这个戏园子老板在旁边说着话，程蝶衣和段小楼只是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眼神各异。
在那坤话音刚落，看向袁世卿的时候，袁世卿轻轻的抬了一下手，示意不必如此说，脸上不见半点骄躁。
这东西……远远比不上他对戏曲的欣赏，对这唱戏的人的欣赏，所以他转头，看向仍旧扮着妆面的程蝶衣，开口说道：“霸王别姬这一折，渊源已久，本事从昆剧老本“千金记”里脱胎出来的，好多名家都在这出戏上唱栽过。”
“独你程老板的虞姬快入纯青之境。”袁世卿定定的看着程蝶衣，停滞了一下，眼神微微的变幻，然后又接着说道：“……有点意思了。”
此刻，罗亚说话的方式与往日的尽不相同，有种拖着调子说话的感觉，像是文人流觞作对的那种吟唱语调，但是，偏偏和他现在的台词和形象搭配起来毫无违和之感，反而让人有种打心底里的平静。
周围观看的人尽皆感到稀奇，更多的是对罗亚表演的惊叹，毕竟这前一段时间的时候，张国容和张峰毅的演技他们可都是早已经体会到过了，而这罗亚的演技却是第一次见到，所以才更加的吃惊。
这戏里戏外，真的就像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剧组里熟悉罗亚的人对于这种气质气场的转无疑体会更加的深刻，而且要知道，这罗亚可比另外的两人小上了好几岁。
重新回到戏中，只见袁世卿将头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在那里，有一面镜子，从镜中看，正好只映出他和程蝶衣的身影。
他手指抚上自己的嘴唇，没有含义的动作，但是在这一幕看上去却是满满的意味深长。
罗亚觉得这个动作很是有韵味，所以他也就直接重现了这一幕。
袁世卿继续开口说道：“有那么一二刻，袁某也恍惚起来，以为虞姬转世再现了。”
罗亚的语气更加的慢，面部没有多大的表情变化，但是眼神却是一片的迷离，那种仿若涣散的迷离眼神，让人极其的印象深刻，而抚上唇的手指却是在缓慢的在自己的唇上滑过。
袁世卿就那样看着镜中的另一道身影，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在悄然的发生着微妙的变化，旁若无人的将自己呈现出痴迷的状态。
一旁，段小楼似乎是看不惯袁世卿的这幅作像，所以拿着麻布，用力的拍了几下脚上的灰尘，将袁世卿打断。
袁世卿一个顶顶聪明的人物，又怎么会看不出段小楼是故意的。
打断别人说话，这可是非常不礼貌的事情。
袁世卿此刻不生气吗？生气！但是他自身的素养让他不会随意的在外人面前失态，所以他连眉头都没有皱，只是放下手，扭头看向在自己旁边肆意整理鞋袜的段小楼。
说道：“段老板，霸王回营亮相，到和虞姬相见，按老规矩……”
“四爷！”段小楼又是直接打断。
侧过身子拿起那件被袁世卿随手扔在地上的戏服，没有丝毫因为自己打断别人说话的不好意思。
袁世卿或许是在第一面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所以，也就不去在意。
他要说的话是关于戏曲的，所以即使被段小楼打断，他仍旧是要说：“……按老规矩是定然七步，而你只走了五步，楚霸王气度尊贵，而不是威而不重，要不是威而不重，岂不是成了江湖上的黄天霸了？”
此刻，一直都在干自己的事情的段小楼已是把自己的衣服都换好了，他笑着看向袁世卿，开口说道：“四爷，您梨园大拿呀！文武昆乱不挡，六场通透，您能有错吗？”
“哦，您要是都出了错，那我们兄弟这点玩意儿，还敢在北平的戏园子里露吗？”
说不清真意假意，但这讽刺的意味却是让在场的人都清清楚楚。
一旁的程蝶衣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了，于是拉了拉段小楼的衣袖，连忙说道：“四爷，您得栽培我们。”
不管怎么说，这袁世卿都是北平梨园里的大人物，在北平的势力也大，他总不能让段小楼一下子就把人得罪死了。
段小楼粗鲁的喝了一口茶，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
袁世卿仍旧是没有在意，或者说，他在意的早已经不是这个对京戏没有一点敬畏之心的段小楼。
“如不嫌弃，请二位到舍下小酌几杯，然后细谈。”袁世卿起身，看向两人，“实话说，这出戏的学问还真的不浅，”
小酌几杯，也只是为戏而已，因为这出戏的学问不浅，二位又都是同道中人，所以我请你们去小酌几杯，就谈谈这戏。
在袁世卿这里，戏，远远的比其他的东西重要了一些，就算是对方早已经没有了敬畏之心，但是他却觉得也许还有几分希望改进改进。
这霸王别姬这出戏，应该能唱的更好的。
而段小楼却是没这个心思，或者说，他没有跟一个说说话装腔作势的人小酌的兴趣。
在他这里，袁世卿的做派无论有多么的完美，但是终归像是上流社会对他们的蔑视。
“哟，四爷对您不住赶巧了，我得喝一壶花酒去。”段小楼看向袁世卿，眉飞色舞，脸上的表情好不快活。
您袁四爷的酒，就是不如这花酒来的痛快，所以今天我就是不去您那小酌个什么了。
袁世卿的表情终是出现了变化。
这段小楼不单单是在侮辱他，更是在侮辱京戏。
袁世卿在怔了一下之后，轻轻的勾起了唇角笑了笑，也算是没有失礼，他把目光转向了程蝶衣说道：“另有雅趣，好！程老板呢？”
程蝶衣看向扬着温和笑容的袁世卿，嘴角嗫嚅了几下，眼神中满是犹豫不决。
他师兄都没有去他怎么能去呢？
那坤这个戏院老板看到这一幕眼神锐利，毫不客气的冷哼了几声，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他也不能说出什么话了来。
而袁世卿在见到程蝶衣这幅模样的时候，心下也是顿时有了答案，眼神中略略的有一些黯然，但是，他总归不是一个不解风情的人。
“那么日后踏雪访梅，再谈不迟，失陪了。”
向两人示意，身后有人把他的披风重现的披在了身上，袁世卿也不留恋，直接转身就离开了。
他现在如果还有什么过度的纠缠，就真的是不识好歹了。
“四爷您慢走。”程蝶衣说道，眼神也是有一些黯然。
这四爷是个真正懂戏的，也是爱戏的，这样做，总让他有一种负疚感。
那坤和随着袁世卿来的那些人皆是跟着袁世卿鱼贯而出。房间里顿时空了起来。
“蝶衣，我也走了。”
见众人都已经离开，段小楼也是走到了门口，然后转过头来冲程蝶衣说道。
他是真的要去喝花酒的。
段小楼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了程蝶衣一个人，他眼神复杂的看向已经走远的段小楼，眼中的黯然更甚。
他的情意，是他现在男子的身份，难以说出口的。
“卡！”陈凯喊到。
周围的人也皆是被惊醒。
这一幕，看的可真的是过瘾！有种穿越时空亲临现场的感觉，真真的是感受到了剧中每一个人的鲜活，这种另一个时空的体验，让众人皆是叹为观止。
“这一场，过了。”陈凯也是满是喜悦的喊到。
他以为，这一幕怎么也要拍个几遍的，没想到的是这么的顺利。
有的时候，找到了好演员，可真的是导演的福气，这省钱是一方面，痛快又是另一方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