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我说的故事吗？”戴昆又问了一遍，仍旧是那副略显低沉的样子。
“或者，我想问一句，来这里进行访谈的你，到底有没有经受过专业的训练？”
戴昆的语气发生了一些周转，悄无声息的。
“你什么意思？”罗亚从自己的思绪中摆脱出来，也是注意到了戴昆悄然发生的改变。
他对人的转变总是过度的敏感了一些。
眼神逐渐的带上一丝的警惕。
而此刻的戴昆看到罗亚开始戒备的神色，却忽然的笑了起来。
“看来我猜对了，你在来这里之前，根本就没有进行过专业的训练程序，那让我猜猜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戴昆自顾自的说着。
“不是采访的记者，看上去也不像是给自己的文章收集素材的作者，更不像是纯粹因为感兴趣的闲人，出色的外表，规范的礼仪，无意识之下呈现出自己最好的状态，接受能力不错，想象力也很丰富，身上没有一丝的烟酒味，生活也算是非常的自律……”
戴昆点了点自己的下巴。
“……那这么一看来，你就极有可能是来这里找感觉的演员了，毕竟据我所知只有演员这一个职业才会这么的装模作样了，怎么，你是接下里有一个有关精神疾病者的角色吗？”
罗亚听着戴昆的话，心里说没有一点吃惊也是不可能的，只是，也并没有那么吃惊就是了。
“你刚才跟我讲述的那个故事是编造的？”罗亚放下手中的铅笔，把本子合了起来。
“也不算是假的，只是有一些情节我给改变了一下而已。”戴昆笑了笑，姿态很是放松，就像是在和友人闲谈，“你知道前两天撞墙自杀的那个男人吗？”
罗亚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在他刚进这个精神病院的时候就知道了，而且当时听的时候感官并不是太好，所以自然也是印象深刻。
“这个故事就是那个人的，不过他的妻子可不是别人看不见的情况，是他自己看不见而已，或者说，是他自己下意识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戴昆一脸的兴趣盎然。
“他的妻子在失踪的那一晚上其实是被他给杀了，就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他在杀了他的妻子之后，把妻子的尸体藏在了家里的地下室里面，然后他报警和警察说他的妻子失踪了，并且可笑的是，他自己还相信了自己找的托词，仿佛真的很爱他的妻子一样到处的在寻找她。”
“周围的人对他的这种行为大加赞赏，直到有一天他家的地下室里飘散出浓烈的腐臭味……”
戴昆呵呵的笑了两声，盯着罗亚开口说道：“警察从他家的地下室把那具高度腐烂的尸体给弄了出来，他就在一旁呆呆的看着，然后，结局就是这样了，他原本就已经无比脆弱的神经受到了这么样的一个打击，直接的就崩溃了。”
“并且，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有一道幽魂跟在他的身边，死死的盯着他，让他日夜难眠，心力交瘁，直到有一天撑不下去自己结束了自己可悲的生命。”
罗亚从戴昆的脸上看到的只有嘲弄。
“那这张照片呢？”罗亚重新的翻开了那张照片，在戴昆的面前晃了晃。
“自然是他的。”戴昆答得随意，让罗亚挑了挑眉。
“那不知道你是否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得来的呢？”
“当时他死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他发狂的时候护工去控制他，这张照片掉在了地上，我捡了起来。”
“然后你得知了有一个采访者要对你进行采访，所以也就接着这张照片耍耍？”
“自然，你不觉得这很有趣吗？”
“目前看来是挺有趣的。”罗亚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不过我真的要说一句，你这演技挺好的，几乎把我直接骗进去了，我说真的，要不是你自己后来不想玩了，我真的要怀疑怀疑这个世界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世界。”
“这个世界是个怎么样的世界？不可否认这确实是一个值得思考的好问题，我可是想了好多年都没有想出来，就像是从古至今的那些哲学家探求人自身存在的意义一样，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仍旧是一个千古的难题。”
戴昆似乎是又气了兴致，对罗亚的话赞同了起来。
“那你觉得这个世界是个怎么样的世界？我想你既然思考了这么些年，就算是没有个结果，那也总会有个自己的想法吧！要不然岂不是全然的瞎想？”
罗亚将双手搭在了桌子之上，笑着看向对面同样笑着的人。
戴昆自然不无不可。
“下面，我们来玩一个我问你答的游戏，在我的问题出来的时候，你不要思考，直接给出我答案，可以吗？”
戴昆饶有兴趣的看向罗亚。
“可以。”罗亚没有过多的犹豫，反正，这里是在精神病院，而和他面对面坐着的又是一个病人……说白了，也就是他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听到罗亚的回复，戴昆笑的更开怀了。
“那么，我们开始。”戴昆打了一个响指，“首先，第一个问题——”
“你做过的最疯狂的一件事情是什么？”
“从高楼上跳下去。”
罗亚没有丝毫犹豫的给出了答案，而这个答案反而让原本坐在对面信心十足的戴昆怔了一下，但是很快他又调整了过来。
“在过去的一年中最疯狂的一件事情？”
“捅自己一刀。”
罗亚的这话又让戴昆一愣，这人……都是在干些什么事情？不是跳楼就是捅刀的？
莫名的有那么一瞬间，他觉的自己有点聊不下去，但是兴致却是被激发了起来。
有不同的故事才好啊！有这样的不同的经历，这这聊起天来才不会这么无聊。
“如果你目睹了一个凶杀现场，你第一反应是什么？”
“跑。”
“跑不掉呢？”
“打电话报警。”
“这个时候的你什么都没有，而且凶手打算灭口。”
“那就准备准备正当自卫。”
“比如？”
“演一场大戏，出其不意。”
“然后呢？”
“我说过了，我要正当自卫。”
“呵呵，正当自卫，这是一个合乎情理的词。”戴昆笑出了声，“我的询问结束了，你觉得我们的这个对话有意义吗？”
像是没头没尾的询问，戴昆迅速的结束了这场问答游戏。
“如果你得到了自己想达到的目的，它自然是有意义的，你要是觉得它没有意义它自然也就屁用没有。”罗亚回答。
“所以啊！这就是我对这个世界的看法，这个世界不就是这样吗？你觉得它是有意义的，它就是有意义的，觉得它没有意义它就自然没有什么意义，生存和死亡，也都是这么个意思。”
戴昆用手指轻轻的点着桌子，淡淡的叙述着。
罗亚不置可否，在他看来，戴昆的这个回答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思考的意义。
“所以你呆在这里的，是因为你觉得外面的世界太没有意思了吗？”
“不是。”戴昆却是摇了摇头，“外面的世界自然还是有一些意思的，但是也就是这种有意思，总让我感觉到失控，就比如在我中学的时候。”
“第一次上生物课，上到人体的那一节，我对人体这个能产生意识的存在非常的感兴趣，所以我在那天放学的时候用棍子打晕了一个人，我把她的衣服脱了下来，然后开始思考到底是什么东西造就了人体的存在。”
戴昆面无表情的啧了一声，罗亚静静的听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