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蛮族南下的梦想
“莫利格爷爷，阿尔达来了！”胡邪一手扛着麻袋，一手拎着瓦罐，离着莫利格的帐子还有十几米就喊了起来。
老人从里面掀开了帐帘，“嘿，阿尔达小子，快进来！”
胡邪矮身进了帐子，把扛在肩上的袋子放下来放在一边，“莫利格爷爷，这是我从南边的带来的米粮和盐巴”，走到桌子旁边，把瓦罐放到桌子上，“这瓦罐里是我刚熬的米粥，您喝一碗，还热着呢。”
“阿尔达小子，你有心了，快坐。”莫利格招呼胡邪坐下，自己去锅里盛了一碗羊骨汤放到胡邪面前，“黍米啊是金贵之物，我们草原上的汉子还是要吃这羊肉，才能有强壮的身体。来，尝尝老莫利格酿的马奶烧魂酒。”
烧魂酒是草原上最烈的酒，草原汉子酷爱喝烧魂酒，久而久之，烧魂酒已经不仅仅是最初作为驱寒之物，而是变成了草原汉子霸道酷烈的象征，大口大口地喝烧魂酒，才是真汉子。
莫利格也到桌边盘腿坐下，自顾自地倒了一碗酒，嘬一大口，“啊~好酒哈哈哈哈！”
胡邪也不客气，坐到桌边喝了一碗酒，然后抓了一根羊腿骨啃了起来。昼夜兼程地赶路确实很累，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胡邪从羊腿骨上撕下一块肉大口地咀嚼，然后喝一口碗里的羊骨汤，冲着莫利格“嘿嘿”的傻笑。
“嘿嘿，傻小子，你这体格子，将来一定是杀狼猎马的好手！”
胡邪从小就把莫利格当成自己的爷爷，莫利格是个老牧民，据说年轻的时候也是在大首领帐下待过的。附近的牧民们有什么事情都会找他出面，一起去打狼，年轻的汉子们也会听从莫利格的安排，从来没有出过差错，草原上的篝火会、烧羔节，牧民们也习惯请老莫利格出面主持。牧民们都信任老莫利格，胡邪当然也是，胡邪觉得老莫利格简直是草原上最有智慧的人了，什么问题他都会有办法的。
胡邪一阵狼吞虎咽终于吃好了，自己又倒上一碗酒，一口吞了下去，然后一抹嘴，起身就准备告辞。
老莫利格招招手，示意胡邪坐下，“你阿妈的病……”
“我明天就去请医师”，提到他阿妈，胡邪立刻激动起来，“我听说澜马部的祭司大人就是很厉害的医师，我把他请来，一定能把阿妈治好。”
“唉”老莫利格摇摇头，看着这个忧心忡忡却又满怀希望的少年，有些话终究还是没忍心说出来。
胡邪没有觉察到老莫利格的异样，沉默着坐了一会，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
“莫利格爷爷”，胡邪从怀里掏出那份中州的邸报，“我回来的路上杀了个劫粮的骑士，从他的身上搜到了这个，您看看。”
胡邪把邸报递给老莫利格，“我拆开看过了，好像是中州一个书院招收学子的事情，我不是很懂。”
老莫利格接过邸报打开来，就着昏黄的油灯看了起来。
胡邪坐在桌子的另一边安静地等着，房间里一时沉寂下来。
“嗯，确实是”，老莫利格终于看完了，年纪大了，眼神也变得不好了，看这些蝇头小字变得费力起来，“是上阴书院的开院公函，九月十五要开院招收新一批的学子。”
胡邪感到很疑惑，“这华族人的书院开院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啊，这公函怎么会出现在咱们草原上的。”
莫利格把邸报收起来，“这上阴书院啊可是大有来头，他们招收学子也是有教无类，不管你是华族、蛮族还是翼族，只要能通过他们的入院试，就可以成为上阴书院的学子。”
“上阴书院？教什么啊，会教打狼猎马吗？”
老莫利格笑笑，“他们教的可是大本事，你将来如果有机会可以去试试看，少年都是心比天高，你肯定也不想像老莫利格一样，一辈子在这草原上放牧吧。”
胡邪挠挠头，“莫利格爷爷，我不明白，我们草原战士个个都是骁勇无双，为什么总是在中州北境劫掠，然后回到苦寒的草原来熬这寒冷的冬天呢？”
“那不然该怎么办呢？”
胡邪眼神好像忽然锐利了起来，“如果我做大首领，我会带着草原上的骑士，把中州沃野踏成草场，让牧民们在温暖湿润的南方放牧，再也不需要忍受这苦寒了。”
老莫利格大笑了起来，“阿尔达傻小子，好样的，有这样的气魄胸怀才是我草原儿郎！”老莫利格顿了顿，“不过，这件事确实相当不容易啊！鞑尔沁大首领年轻时也被称为‘长生天赐给草原的王’，可是却也屡屡败于华族之手。难道历任大首领们就没有南下放牧的气魄吗，不是没有，是不能啊！”
“哼”，胡邪傲气上来了，一声冷哼，“中州不就是有那个什么军神吗，等过几年我定要与他在战场上一决胜负。”
“中州可不只有军神啊，还有像‘四大名将’那样的将领，还有骁骑兵、盾甲卫、北冥神射那样厉害的部队，我们草原的轰烈重骑当然是世上最厉害的重骑兵，可是华族人的山阵、兵法都是我们草原儿郎所远远不及的。”老莫利格叹气几声，“咱们草原战士个个勇武，远胜华族士兵，但是人家讲究的是相互配合，列队杀敌，将领指挥如臂使指，这才是真正可怕的地方。”
胡邪听得入神，“莫利格爷爷，您给我讲讲中州的事吧。”
莫利格眼睛望着南面，仿佛隔着幔布和千里的草原他也能够看见那片城池林立、关隘遍布的土地，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那里的土地肥沃富饶，那里的人不停地内斗却又无比的团结，那里是不信奉长生天的地方……”
以往只是在中州北境劫掠，但是从老莫利格的话里，十六岁的少年才第一次真正地了解了那片土地和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人们。从老莫利格的话里胡邪了解到，中州和草原被台巫山脉和首阳山隔了开来，台巫山以西是森林，蛮族的骑兵无法穿越，而且森林南面有中州北冥国的弓箭部队把守，即使蛮族战士弃了战马徒步穿越森林，也绝对无法在北冥神射手的箭矢下存活下来。再往东去，北冥森林和台巫山脉的之间是几百年来屹立不倒的雄城——烽北城。烽北城李氏世代镇守于此，与蛮族血战几个世纪，无数的蛮族骑兵折戟城下，也有无数李氏子弟丧命城关，双方的仇怨再也没有可能化解。李氏是大封皇帝敕封的镇北侯，世袭罔替，除了皇帝，不受任何人节制。烽北城李氏向来以守护中州、抵抗蛮族为己任，从不参与任何诸侯国之间的争斗。再往东去，台巫山脉与首阳山之间也有一道大的关隘，名曰首阳关，蛮族正是控制了此处关隘，才能频繁南下，避免了大量伤亡。首阳关隶属中州骁国，骁国骁骑闻名天下，是中州最强的骑兵部队，也是中州除了盾甲山阵之外，唯一敢于正面对抗蛮族骑兵冲锋的军队。
中州北境防线，包括北冥国、骁国和烽北城，这是直接和蛮族作战的势力，与蛮族频繁发生摩擦。中州其它的诸侯国在一些大的战争时候也会参加，当战争的规模已经不是北境任何一家能够承受的时候，中州南部的国家就会派兵北上支援，不论此前有多么大的恩怨，这就是老莫利格说的内斗不止却又无比团结。
中州东部东霖国，气候适宜，都城临淄号称“天下粮仓”，是中州最富庶之地；中州中部有帝都天运城和天启国，天启拥有盾甲卫和由盾甲卫组成的盾甲山阵，是蛮族轰烈重骑唯一忌惮的军团，就算是骁骑面对轰烈重骑的冲锋也只有退守避让，但是只要重骑兵冲不开盾甲卫和长枪手组成的山阵，不能将之前后贯穿，那就只有困死阵中。中州西部西楚，不兴甲兵，不重军事，乃人文君子之国，以礼治国；中州西南卫国，乃是白氏皇族旁支，一向是中州诸侯联军盟主，那个“中州军神”正是卫国当代国主白无夜；南越国地处大陆南部，替华族镇守百越，从不曾北上与蛮族交战。
“莫利格爷爷，如此说来，中州华族当比我们蛮族厉害，他们为何不图谋北上呢？”在中州蛮族的“蛮”字表示野蛮、不开化，含有贬低的意味，草原人自己也称蛮族，这个“蛮”字却是代表力量和勇气，这正是蛮族人最崇拜的东西。
“咱们草原苦寒，那些温养惯了的华族人即使打下了草原也是无益，而且最重要我刚才已经说了”，莫利格老人顿了顿，“华族人内斗不止，皇帝无力控制诸侯，倘若他们华族人铁板一块，我草原蛮族当永世不敢南向。”
胡邪被深深地震撼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莫利格爷爷，您再给我说说那个‘中州军神’的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