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先生跟小妖分手,好像是一个闹脾气的孩子离家出走一样。
而面对离家出走的孩子,家长的表现却各不相同:
有的父母足够强大和爱孩子,他们会耐心地带回家,和蔼地安抚他;
而有些父母会想,你生气,我还生气,于是决定各自安抚自己的情绪,等孩子自己回来。
还有一些家长会想,走吧,再惯下去,也就没法管了,用更大的冷漠来回应,企图孩子来安抚自己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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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小妖,自己也是个孩子,在有父母庇佑的时候,她的爱是足够而且强大的,现在她要对抗父母的决定,她做不到。
烂先生,这个只有一次恋爱经历的人,习惯了被爱得理所应当,她觉得谁违背爱的誓言,谁就是那个罪人。
而背叛的规则是他定的,他觉得跟自己意见不一样,那就是背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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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先生不仅幼稚而且虚弱,他几乎所有的力量都来对抗自己的难过了,根本没有更多的精力来规划他们的未来,来给大家都满意的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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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执意要留在自己的城市,他执意的原因却跟他的态度不成正比。
原因是,他找到工作了,现在还行,换地方不一定好,那就先不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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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鸟可以一天飞过一座城,而蜗牛一辈子都离不开一个村庄。
而同样生而为人,对自己的定位也是不一样的,有的人的思想如同飞鸟一般,快速而敏捷,而有的人的思想如同蜗牛,一辈子都在看视线以内的事物。
烂先生的视线就停留在双目可及的范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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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先生像是那个离家出走的孩子一样,总觉得小妖是离不开他的,离开他,她会后悔,会难过,这些就是对她的惩罚。
哪怕,惩罚她的时候,他更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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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像是不断打开的画布,不管你有没有挥笔,它都在慢慢地展开,在你恍惚的时候,便会留下一大段空白。
慢慢地,他发现,等不到小妖的回头了。
于是,他便开始尝试走出那种痛不欲生的感受,他听说,忘记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开始与另一个人的感情,于是他开始尝试物色新的女人,关于小妖的画面好像是断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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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后来,他再也没有找到像小妖一样,让他觉得漂亮,有耐心而又有爱的人了。
他渐渐地适应了将就,没有最满意,总有一点吸引力的吧。
六根所到之处,皆有欢愉。
有声音好的,有五官好的,有身材好的,有口才好的,有笑容好的,有...
烂先生好像一个乐观的艺术家一样,到处寻找着艺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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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别的朋友的片言只语里面了解到,小妖一直单身,从恋爱状态看,他很快找到了新的恋人,而小妖没有,他赢了。
但是烂先生却丝毫没有体会到胜利的欢愉,反而觉得自己很烂。
他在开始的时候,没有积极地追求她,在相处的时候,没有耐心地宠爱她;在离开的时候,没有勇敢地留住她;甚至分开的日子里,他都不肯难过地怀念她。
他觉得那个陪伴他的人,没有被好好地对待,就是他的无能。
他也觉得自己太懦弱了,以至于失望至极,而更为难过的是,他发现这一切的时候,仍旧无动于衷,他觉得,事情已经这样了,就这样吧,回头已经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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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间的爱,哪有可能和不可能,无非就是愿意不愿意,去改变,去努力,去坚持,什么时候都有可能,一旦放下,再简单的事情也变得不可能。
而烂先生自己有自己的逻辑,他觉得,改变一个人很累,与其努力争取改变对方,不如换了她。
而他没有想到第三种可能,比如,自己改变,或者,更多的沟通寻求大家都满意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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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烂先生就很少再想小妖了,想念是痛苦的,人都会逃避痛苦。
只是后来再遇到的人,都有小妖的影子,他不会对比,却不可避免地对比,叶同学,长相和气质跟小妖差很远;杨小姐整体长相气质都还好,但是给予人爱的能力很弱,而且忠诚度也差很多;傻姑就更不行了,贪心而没有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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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跟一个仙女修行多年,来人间历劫一般,见识不同形式的不完美,而曾经小妖的过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一番比较之后,他也明白问题在于自己,自己太过于敏感而自私,他只能看到别人的不努力,却忽视自己的不努力;他只能看到别人的不耐心,却看不到自己的不耐心;他只能看到别人的放弃,却看不到自己的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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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无法面对小妖了,经历地越多,他越像是一个破罐子破摔的醉鬼一样四处乱撞,他浮躁的心沉不下来去思考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也停不下乱走的脚步,以至于大部分时间都是兜兜转转停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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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就是三年,烂先生跟小妖逐渐离开了彼此的世界,烂先生回忆的时候,常常觉得人生好像一场梦一般,恋爱用了四天,交往用了四年,分手用了四分钟,从记忆中完全抽离三年了,还没有完全做到,那彻底忘记呢?他想,或许彻是需要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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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先生追忆自己这恋爱的七年,他觉得应该有一个最终的归宿来安放自己那颗装着脆弱和敏感的心,那个归宿应该是跟自己的心是完全契合的。可是兜兜转转,最终走到一起的人的却是越来越离谱,他逐渐心灰意冷,内心不够强大的他,难以相信时间,难以相信希望,他的目光和决定都是眼前几平方的距离,他觉得一切都该尘埃落定了,关于感情,如果都是那么的不完美,那么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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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决定了,找个人,差不多的,凑合过,彼此有个照应,最起码不用再去红灯区那种污秽的地方去解决自己的需求了。而关于爱情的幻想,他彻底把它埋没了,分手后的三年,每年都给那个幻想填一把土,最后这一把,彻底不见了幻想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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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了期望,也便没了失望,这一刻,他突然泪流满面,他想起无力追回的小妖,想起永远填不满的爱,想起自己已然放下的追求,突然觉得人生无望,那光彩夺目的生活,从此与他绝缘,他终将会像那些在街头郁郁寡欢的中年人一样,苟且于生存和毫厘的利益博弈中。他再也不会身心愉悦地拥抱爱人,拥抱生活。他被小妖培养的拥抱的习惯,牵手的习惯,说晚安的习惯,都沿着来时的路,归于静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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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他做了一晚的梦,梦里有南方那片温暖的天空,有带着甜味的风,还有小妖天真无邪的笑容,她抱着烂先生说:亲爱的,一辈子不要离开我好么?
烂先生说:你要走,我是拉不住你的。
小妖一下子泪流满面,用力掐着他的后背说:那你也要抓住我的手,不能让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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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枕巾已经被打湿。
这一夜,他偿还了小妖这三年流的泪,只是他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