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幻的美好并不存在,你所沉溺的天堂也只是梦境一刻。
——题记
阳春三月。
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
春天的气息迎面而来,很舒服。
纸鸢高高低低的在水蓝色的天空着飞来飞去,白云造型各异,飘来飘去,不曾在天空有一刻的停留,小溪流清澈见底,缓缓流淌像是春天的一曲赞歌。
远处依稀有几户人家,掩藏在树木之中。
再近一些,离小溪不远的地方建了一座小亭子,是赏风景的好去处,品茶吃点心,是应了阿若的要求建的亭子,阿若给它起名——春亭。
转眼间,阿若头上的伤就已经好差不多。
阿若吵着要来郊外春亭踏青,要和林木哥一起放纸鸢。
爹爹最是心疼阿若,吩咐了几个办事利索的丫鬟嬷嬷照顾阿若、林木两个小孩子。
“嬷嬷,你看阿若小姐多开心,出来这一趟倒也值了。”百合一面将点心挨个摆好,一面对着严嬷嬷说道。
“可不是,阿若小姐活泼好动,只怕是闷久了。”严嬷嬷是阿若娘的心腹,看着阿若长大的,最是了解阿若的小性子,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现在玩儿的正欢呢。
金菊把周围的几个小板凳拭擦干净,听着两人的对话,默不作声。整个国都谁不知道林国公府小魔女的名头,阿若小姐啊,整人的法子是真多,偏生整个林国公府都惯的厉害,任是旁人也多说不出来什么。
不过啊,话说回来,阿若就是招人喜欢、惹人疼。
阿若正玩得起劲儿,和林木两个小孩子,身影一高一低。
她梳了个双丫髻,一左一右插着两个银发钿,发钿上的小铃铛随着她脑袋的晃动而摇动,叮叮当当,很是好听;身着嫩粉色齐胸襦裙,金丝镶饰着袖口和对襟,裙摆处秀了几朵梅花,随着阿若的走动而缓缓展开;脚踩了一双软底珍珠绣鞋,是绣工上好的绣娘缝制的,阿若最喜欢的样式。
阿若嘴里念念有词,“我的小燕子飞得高,比林木哥的高!嘿嘿,林木哥,你快看。”阿若胖乎乎的小手拿着绳子,似乎有点儿拿不住;另一只手,高高举起,指着那只飞得很高的小燕子纸鸢。
林木摇摇头,“什么呀,还不是红梅放得那么高之后才给你的。我可是自己放的。”小孩子之间的对话,林木还带着几分骄傲。他可是能自己放纸鸢的大孩子了。
阿若倒也不生气,两只手紧紧的抓着绳子,晃了晃自己可爱的小脑袋,慢悠悠的说道:“哼,红梅是我的丫鬟呀,那又怎么?反正,我的小燕子纸鸢就是比你的老鹰纸鸢飞得高。”
红梅在后边捂着嘴偷笑,阿若小姐真是聪明伶俐。
“阿若,你不知道吗老鹰是可以吃掉小燕子的。”林木看着阿若,他努力让他自己的表情和能够吃掉小燕子的老鹰一样,弄巧成拙,却一点儿都不可怕。
阿若才不会被林木的这些小把戏给吓到呢,反而是林木把她给逗笑了。她也努力做了个鬼表情。“略略略……”
“阿若,你怎么都不害怕?”林木以为她一定会被他吓哭的。
“我为什么要害怕呢,林木哥的动作明明很好笑啊。红梅是不是?”阿若一副不在意的小模样,向后看了红梅一眼。
听到阿若提到自己的名字,红梅连忙答道,“阿若小姐的胆子一直都很大,怎么会被林木公子吓到呢。”她可不敢说些什么反驳的话,到底这两个小祖宗她一个也是不敢惹的。
林木见没吓到阿若,也有些失望,撇了撇嘴,“好吧。”
转眼间又来了兴趣,“那阿若害怕什么呢?阿若,你害怕什么,我保证不告诉别人的,绝对不会告诉林沫的。”林木说得信誓旦旦,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倒是和他平时上私塾回答先生问题的样子有些像。
他和阿若一起把纸鸢递给后面的丫鬟、小厮,两个小孩子什么也不管,就席地而坐。
“我害怕什么?”阿若歪着头,想了一会儿。
师兄说我小时候,最害怕他养的一株含羞草。因为我害怕,师兄平时虽然把它藏得好好的,不让我看见,但是当我修炼懈怠的时候总是拿出来吓我,师父也是这样。
她忽然又回过神来,什么师兄?修炼?还有师父?是什么呢……
再想就想不起来了,感觉好像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一样。
”阿若?阿若?”林木推了推阿若,“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嗯?害怕什么?我才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呢。”阿若撅撅嘴,她什么也不害怕。
阿若也不管地上脏不脏,往后就是一躺。
“林木哥,你也躺下看看。你看,那个白云好像糖葫芦啊,那个白云和白毛团白源好像啊。”阿若很兴奋。
林木也躺在了她的身边,有些听不懂她说的话。“阿若,白源是谁啊?你新养的小猫吗?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阿若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什么?这是我说的吗?白源是谁?我也不认识啊。”
“可是,你刚才就是这么说的呀。”林木也很奇怪,刚才明明是阿若说白云和白毛团白源好像啊。
阿若皱着眉,“是吗?可能是我说错了吧,你没听错吗?”
林木摇摇头,很确定的表情。“当然没有。”
“好吧好吧,你就当我,说错了吧。”阿若懒洋洋的摆了摆手,随便。
远处,停了一辆马车。简单而质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莫炽撩开帘子,静静的看着坐在一起的两个小孩子。
天上飞着的纸鸢很好看,今天的阳光很好,有风,正是适合放风筝的时候。
近几日他心情不是很好,得了父皇、母后的恩准,往郊外春亭来散散心。这一片常是世家贵女和公子哥游玩儿的地方。
“她们是谁?”怎么的还有两个小孩子。
“回太子的话,那是林国公府的阿若小姐和林木公子。那个春亭就是应阿若小姐的要求上一年建的。”解忧毕恭毕敬。
他眸中带上一丝笑意,“哦?就是我父皇称赞过的那丫头?”
解忧顺着莫炽的意思往下说,太子近些日子不知道怎么的喜怒无常、敏感的很,本来在太子身边伺候是一件好事儿,现在就变成了苦差事儿。
“正是。”他揣摩了一下莫炽的意思,“太子想看看她?”
莫炽眼中满是清明,前几日故意装作的混沌消失。他一眼就认出了她,玩玩不好么,毕竟这么有意思。
他算是知道她是谁了,和他猜测的并无差别,只是她的状态有些奇怪啊。眼下只怕是两个人一起进入到了这里吧。
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又可以脱身而去,这倒是不急,反正比她早些离开就是了。
皇宫自称是他父皇、母后的人,演技真是拙劣,疯疯癫癫;他的父母才不是那个样子,他对现实有着无比清醒的认识,死而复生是绝不可能的,他是强忍着想杀死他们的冲动,日复一日的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对待他们。
他双眉紧皱,手握成拳,眼中有些许红血丝浮现,表情狞狰。旁边的解忧着实被他吓到了,一时之间,竟是愣住了。
莫炽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带着笑,声音也无比平静,仿佛刚才只是解忧眼花了而已。
“解忧,走。去看看这位阿若小姐。记住,不要暴露我的身份哦。”
“阿若,大伯给你请了两个先生,你既要学文又要练武,累不累呀?我听我娘说,小姑娘家家的最好学琴棋书画,若是这四项都能精通那便更好了,林沫就是这样,三叔给她分别请了琴棋书画的女先生。”
阿若不屑,“琴棋书画那算什么,让林沫去学好了。我可是咱们阳朝最聪明、最漂亮的小姑娘。我呀,当然要学一些高级的东西。这样才显得我计较厉害呀。你说是吧,林木哥。我可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我是大家闺秀中的闺秀。”
林木没理她,还真不害臊,阿若才五岁就敢说大话了。还是精通琴棋书画的世家贵女才可以称作是大家闺秀呢。阿若又不学习这些,算什么。
“阿若,我们起来吧,我想去吃严嬷嬷做的红豆酥。”林木躺在草地上,百聊无赖。
阿若不同意,她嘟着小嘴,”什么嘛,林木哥,你为什么都不觉得天空是那么的好看啊,我就觉得这样好看的天空并不常见,咱们多看会儿好不好呀。”
阿若晃着林木的胳膊,“林木哥。林木哥~”
林木也只得顺着她,“好,好。只能再看一会儿啊,我都看饿了,你怎么不想想你林木哥呀。”
“嘿嘿。”阿若傻笑了两声。
不想,一个身影却挡住了两人的视线,也挡住了大大的太阳,看不清楚他的脸。
阿若不开心,有些微怒,“你挡住我看可爱、有趣的白云了。”
“阿若是不是?你怎么不站起来呢?躺着的话,阳光也很刺眼呢。”莫炽笑笑,还是挡着两人的视线。
林木率先站了起来,“你是谁啊?我和阿若可不认识你。”
莫炽往后退了一步,看着林木,“我是莫炽,我想和你们两个成为好朋友。”
他的眼里满是真诚,倒是阿若听到他的话,一个骨碌就站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不是想跟我们玩儿?”阿若很是兴奋,她可以收小弟了,哈哈。想想都开心。
莫炽转头看向她,眼里带着笑意,这么喜欢玩儿么?“当然。”
“那你可听好了,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老大。你跟我混,我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你得听我的,我让你往东,你就绝对不能往西。还有,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得认真对待。我带你整人,让你见识见识,你从没见识过的。”阿若越说越起劲,那激动的小模样真是可爱。
林木轻轻的扯了扯她的袖子,“阿若,你还是别说了。上次对街的苏侍郎家的小公子和你一块儿玩儿,人家都被你吓得几天都不敢出门,再也不跟你玩儿了。阿若,咱就……别祸害人家了吧。跟我玩不好吗。”
林木越说声音越小,被莫炽听见也很尴尬。毕竟,阿若实在是很能闹腾。自从上回出了那事后,国都里,勋贵世家、大臣官员家里,和她年龄差不多大小的孩子都不愿意和她玩了。
阿若,凶名在外。
他们也同样惧怕势如中天的林国公府。
“哎呀,那算什么。那回不过是我考验他的,他连这点儿勇气都没有,还跟我玩儿什么。”
阿若根本就不把林木的劝诫当回事儿,依旧是兴致勃勃。“莫什么来着……你觉得怎么样?”
“莫炽。”莫炽想不到原来小时候的她这么可爱,真是和长大了的她截然相反。
他顿了顿继而回答道:“挺好的啊,我不害怕。”难得的扬起了一抹大大的微笑,他想用自己的真诚打动眼前的两人。
阿若听到他的回答,简直开心到想跳起来,又顾及自己在莫炽小弟面前的形象这才作罢。
“好,走走走。那我请你吃红豆酥,我家嬷嬷做的红豆酥啊,超级好吃的。”阿若拉着莫炽的手,向春亭跑去。
“林木哥,你也来啊。快点儿!”
阿若的小手热乎乎的,又小又白,软软的。他回握住了阿若的小手,这是莫炽第一次被女孩子这么随意的牵着手,即使他现在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他看着阿若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个小姑娘好温暖。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这种想法了,就连被那个人捡到的时候也没有。如果那个时候,有人能给他一点儿温暖,不是让他觉得这世间面目可憎,而是美好可爱就好了。
他又立刻摇了摇头,想什么呢。这个世间本来就是地狱,哪儿来的什么美好可爱呢。
他瞥了一眼阿若,她也比自己好不到哪儿去吧。真是令人唏嘘,没什么用的。
他只是能用到她,觉得她有意思罢了。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想的,本来就是在玩儿游戏,又怎么能用心陷进去呢。
阿若牵着莫炽的手急急忙忙跑到春亭的小凳子旁,招呼莫炽,”你快坐。”
“嬷嬷,这是我和林木新认识的朋友,莫炽。”阿若开心向严嬷嬷介绍,“嬷嬷,我想请他吃你做的红豆酥。”
林木小步跑了过来,“阿若,你们怎么跑的这么快,我都还没反应过来呢。嬷嬷,我也要吃。”
莫炽的小厮解忧跟过来,站在他的后面。心里很是诧异,怎么太子这么好说话了,还有,他不是最讨厌吃红豆酥了吗?
严嬷嬷很开心阿若又交到了朋友,上次那位苏侍郎家的公子……她看了一眼莫炽,这位小公子白白净净,腰间系着玉佩,想必也是极好的出身。她笑着给这三个孩子,每个人都分了一块红豆酥。
莫炽接过红豆酥,对着严嬷嬷笑了笑,“谢谢嬷嬷,我是阿若和林木的朋友,莫炽。”
他看着阿若期待的目光,轻轻咬了一口,很甜、有些腻了;是他向来都不喜欢的味道。
“真好吃。”和他心里的不喜欢相反,从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怎么说话合适。察言观色、驭人之术、权谋算计,他都清楚的知道,甚至可以说算是精通。
阿若笑了,自己喜欢的东西被自己的新朋友认可,是一件很棒的事情。
四分天真不知事,六分欢喜游玩乐趣。
莫炽靠近阿若,侧身附耳低语道:“程月锦,林若?”
阿若猛然一震,程月锦?林若?
她是林若啊,不,她是阿若。“你在说什么?莫炽?”
莫炽有点儿失望,按理说,经他这么一点,她也该略微想起来点儿什么啊。可是,她的反应,实在不像。她陷得太深了?也是,有多渴望就陷得有多深。
她,有些反常。
莫炽猜不到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