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出去街对面老张家配个钥匙,回来就被撬了,哎,你看这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老妈站在门口皱着眉头,从她的眼神里看不到什么惊恐,可能这件事与她来说,只是代表着1-2天整理房间的麻烦而已。
“房间里是被故意翻乱的。”李主任从我身后挤了向前,大步走向房间内。
我妈被突然冒出来的李主任吓了一跳,看向我张了张嘴。
“哦哦,妈,他是我的……”
“大姨,你从出门到回来大概用了多长时间?”李主任打断了我的话,我眼见着他踮着脚从翻倒的桌椅间晃荡,笨拙地扭着身子,和他认真的口气完全不搭。
“也就半个小时吧,很快就回来了”
“为啥突然要去配钥匙?”
“对呀,老宅子门钥匙这么多年了,怎么突然要配新钥匙?”老舅的声音接着李主任的疑问从身后传来。
我回头看到老舅阴沉着脸,随着警察一起走了进来。
“谁报的警?”
“我报的警”我妈没有理会老舅,径直走向警官,絮叨着刚刚的一切。
“这是什么?好家伙,小子你家挺趁钱啊,这么大一块玉。”李主任的声音从偏房传出来,老舅听闻脸色大变!拖着不利索的右腿急急忙忙的推搡着杂物冲向偏房。
我和我妈也一愣,怎么会有玉?难道是!
我们直接甩下警官也不管了,推开身边的杂乱就涌进偏房。
一个巴掌大的玉盘,灯光下散着幽光,翠绿中隐隐泛着蓝光,云纹浮雕细腻流畅,远看下来确实是一块好玉,但好像和我妈妈描述的不太一致,这个玉盘中间是云纹盘花,不是老妈所说的腾龙飞走留下的空心。
“你是什么人!把东西给我!”老舅一个箭步穿向李主任。
“哎!哎!我说你别激动,又不是不给你,另外这个房子我就认识阿昇,要给,那也得给阿昇,给你算个什么。”李主任摆出个完璧归赵一般的摔玉姿势,我看老舅脑门上瞬间沁出一层汗珠。
李主任白了他一眼,把玉递给我,同时给我使了一个眼色,我有点诧异,不过当手指摸到玉盘瞬间,心里立刻明白了。
“老舅,我觉得有些事没必要这么遮遮掩掩的了,玉盘这件事我们就说开吧,你觉得玉盘一直在,姥姥死后被我妈藏起来了,还编了一套摔碎的瞎话。”
我顿了一下,望向老妈,我妈还盯着我手里的玉盘思索着什么,完全没有缓过来神。
“但我妈是什么样的性格我最明白,本本分分老老实实一辈子,今天也确实是巧了,刚好这东西被翻出来了,你想要,那就给你,我们家……”
“别!”我妈突然失声叫了出来,把我吓得一嘚瑟,伸出去抓着玉盘的手擦点就松了。
“君子一言!”老舅见我妈要阻挠,直接伸手就把玉盘抢走了,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开了。
我妈见状一下就慌了神,走过去要抓老舅,我赶忙拦住,用眼神示意老妈让他走。
“我说,你们还报不报案了?”外面的警察一头雾水的望着我们一家子人。
“警官,要报的,我们家确实丢了东西?”我眼看着老舅离开,迎向警察走了过去。
“丢啥了?你可记清楚,刚看你们这家伙,家里有啥没啥好像都记不清啊,那么一大块玉都能放丢?”警官像盯贼一样望着我。
“我想,我们家应该是丢了一个玉盘。”我边思索着边走到门厅,看着一屋的混乱,唯独板板正正放着的门垫,蹲下来,细细一看,门垫边上散落着细细的尘土。
我抬头看了眼跟上前来的李主任,李主任对我点了点头。
“噗……”我掀起门垫,一阵尘土后,下面地砖纹路凝着泥土,但唯有四个砖头的边缘缝隙清晰可见,深红的撬痕犹如创口一般分布四周。我接过李主任递来的弹簧刀,小心地翘起四周方砖,一个很深的暗槽出现,我用手机闪光灯照向里面,果然,空空如也。
“门厅地垫下面!!”这六个字再次从我脑海中喷涌而出,我一屁股摔在地上,突然感觉有些眩晕……
“别过去!”、“你是谁!!“、”在哪儿啊!小伙子你和我说到底在哪儿啊!“……
门厅地垫儿下面,对啊,来这里的第一个晚上,身后姥姥的声音已经在暗示了我,还有梦中那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只是这些梦再醒来后变得异常模糊,好像只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经历了一切,却被这个世界的我无意间接收到,信号微弱,触不可及。
“大姨,那个被抢走的玉盘是玻璃做的,你别太担心!”李主任眼看我妈泪眼婆娑的倚在姥姥的遗像边上,赶紧安慰道。
“妈,老舅抢走的玉盘不是云纹玉盘,确实是个假的玉盘。”
”啊?那!……“我妈一下来了精神!
“那案子破了?你们家人真能折腾!”警官没好气的要走。
“不,警官,我们家确实是丢了东西,但我不确定丢的是什么,你看这个门店下的地砖,明显是刚被撬过的,里面有个暗槽,现在空了,肯定是被人拿走了什么?”我望向老妈,想着她是不是知道什么。
老妈很茫然,摇着头表示也是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
“我说这位小兄弟!你连丢了什么都不知道,你让我立什么案?我说,我今天反正来也来了,看也看了,帮你们做个笔录,等下把现场……”警官停了停,看着本来就很乱,结果又被我们冲撞了一遍的现场,叹了口气。
“反正等你们先看一下到底丢了什么再说吧……”
望着警官离开的背影,我走过去拍了拍老妈的后背,示意她放松下来,她拿起姥姥的遗像擦了擦,又抹了抹自己的眼泪,望向李主任。
“刚刚那个被抢走的玉盘是假的?你确定吗?”
“那必须的,大姨,你放十万个心,我搞物损这么多年,碰到那种卖假玉碰瓷的没百十来个,也有七八十个,一筐一筐的破烂货摸的都要起茧子了。那种玻璃货,也就第一眼唬人,上手一摸就知道是个什么货色。”李主任甩着吐沫星子拍着胸脯。
不过老妈还倒是吃这李主任浮夸的表现,刚刚的不安显然缓和了不少。
“阿昇,你别误会,我不是舍不得那玉盘,而是有些事我一直没告诉,如果让你姥姥家的人知道玉盘在你老舅那里,你老舅可是有生命危险的!”
我心里一惊,示意让老妈说下去。
你也是知道的,你姥姥家祖上可追溯到铁木真铁骑一路杀到土耳其的年代,据说你姥姥祖上是部落有名的大萨满,在那个万物有灵论的年代,萨满就是灵的代言人,他们可以与青山飞鸟沟通,他们也可以请狐仙地仙上身,不出半步,却可以知道千里之外的事情,还可以起坛做法,看到未来的种种。部落铁骑靠着萨满的法力,打下一个又一个的胜仗。虽说当时是一个愚昧的时代,很多事情现在看来有点可笑,但鱼龙混杂之间,确实多半装神弄鬼投机取巧,但有些也是说不清的。
据你姥姥说,这玉盘是部落时代大萨满祭司的法器,萨满之所以可以与天地之灵沟通,是因为有腾格里天赐神力,每到一个春季,积雪消融,山河复苏,大萨满就要取灵血浸染玉盘祭天。
“灵血是什么?”我打断老妈的回忆。
“哎,作孽,灵血就是少女的脑袋里的血液……说取这血液的时候,要将少女倒挂起来,然后用几个筷子一般的青铜棒放入少女的口鼻中,然后用力敲进去,一击入脑,就会有透亮的液体顺着棒子流下来,这就叫灵血”
我的天,那不是脑脊液吗,也太恶心了,我捂着鼻子莫名感觉一阵疼痛。
“这玉盘年年浸染着灵血,大祭司也因此神力无敌,一次又一次的准确探知对方情报请鬼神上身预测未来。直到有一年……”
老妈突然感觉有些疲惫一般,停了絮叨,起身倒了杯水,大口喝下去后,双眼望向远方,淡淡地问道:
“你们知道成吉思汗是怎么死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