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无香镇,县衙。
这一日也算是没什么大事发生,李天年刚断完案子,正要转身回屋读书,就见一位衣衫褴褛的老者跌跌撞撞的就进了公堂。
一身官服的李天年赶紧回到堂前,“老人家,您这是要打官司吗?”
老者摇摇头,长叹了口气道:“老朽要不是来吃鱼还来你这干嘛?”
一句话,在场的众位公人就懵了,合着你一个乞丐来这乞讨了?还是把这当做饭馆了?要去饭馆,出门左转一百米。
“放肆!你当你是谁?你竟敢在此扰乱公堂?来人,乱棍给我打出去!”关捕头一看这老头,不是半彪也是半癫,当即就要赶人。
“慢着……”李天年拦住正要上前的公人。
“老人家,这是公堂,你要是没有冤要诉,就请回吧,您也是一把年纪了,也别在这惹出是非……”李天年一脸和善,但他心中也是有些恼火。
“老朽可不管这些,要是半个时辰老朽吃不到上好的糖醋鱼,老朽可让你下不来台!”众人本以为李天年说软话能把这老爷子给感化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是不依不饶。
这里是公堂,不是食堂!这一点,关捕头还是清楚的。
关捕头使了个眼色,两边的公人就要再次上前……
“退后!”李天年喝退了两旁公人。
他走下来问道:“老人家,是不是我李天年做的事情让您老人家不满意了,还请您明示啊……”
“对啊,老朽当然不满意了,不光是不满意,还有一万个不满意啊……”
关捕头一听就惊了,话说这李天年似乎没有什么过失,难不成?
李天年也是一惊,难不成他是州府派来找茬的?没想到啊,来的挺快,方法还挺别致的。
“老朽都还没吃上鱼呢……你说老朽能满意吗?要是还不去买,半个时辰之后老朽可就没有这个口福了……”这个回答几乎令众人吐血,合着这老头就跟这道糖醋鱼过不去了。
关捕头郁闷了:这个李县令还算是脾气好的,要是换了别人,心情好了,屁股开花,伤筋断骨,回家躺个一年半载的。心情差了,就比如媳妇跟别人跑了,直接关进死囚牢,饿死你,在乱坟岗刨个坑就把你给埋了……
这一看就是来找事的,赶紧把他给赶走了吧,本来就该下班了,李天年这个榆木脑袋还真当是自己什么问题都能解决的了?……
“捕头……”李天年瞥着别处,不在看向老头,缓缓开口道……
“大人!小的在。”关捕头有些暗喜,难不成,这个榆木疙瘩终于开窍了?
“去,拿着钱,买鱼去!”李天年下令道。
听得关捕头差点背过气去了,还真把这当食堂了?把我一个堂堂捕头当成送外卖的了?
“你在那等啥呢?难不成等着我去买?”李天年的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他其实觉得这老头是有冤要申,但是似乎却有难言之隐,所以,也就顺了老头的意思,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和自己的推测一样……
关捕头还是懵在原地……
“等啥呢?”李天年也现在有些不耐烦了。
“好嘞,好嘞,大人我去了。”关捕头才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一脸苦笑,这糟心事年年有,唯独今年特别多啊。
但是大人都发话了,自己只能屁颠屁颠的去买。
等到关捕头消失在众人视野中,一直跪在地上的老头突然开口道:“大人,老朽也是一把年纪了,身体又不好,能不能起来伸伸腰……”
众人又是一呆,这老头活的不耐烦了吧,前面要吃鱼,大人是耐着性子让人给你去买,现在你又是要干啥?你怕是不是要上天啊?
李天年也是一呆,怎么着?还真是蹬鼻子上脸?算了,忍了!
“老人家,没关系……”他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
哪知道那老头倒是真的不识好歹,站起身不光伸了个腰,打了个哈欠,放了个屁,还盯着李天年转了三圈。
那眼神,就跟在看猴一样。
这下子,就连那公人也压不住火了,其中一个怒道:“大胆!还不跪下!”
老头撇了他一眼,那个公人却欲言又止……
除了他与老头,其余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是在若干年后,这个不知名的小公人也无法忘记,当年,那个身着乞衣的老头,双瞳已经不是先前的那般混浊,而是不令人不安的澄澈,空灵,散发着些许的无法表达的威严,让人不寒而栗。
然而此刻,除了那个公人,并没有人注意到。
“大人祖籍可是在青州?令尊原是朝中之人?师尊乃是当今丞相?身为榜上探花?刚到这益州不满一个月?还得罪了州府中的一位权贵?”老头不在瞪着小公人,而是看着李天年。
这时,李天年就有些冒汗了,知道的还不少啊,难道他真是州府来的人?
那老头又凑上前面,对他耳语了几句。
李天年脸色大变,他竟然对自己知根知底……
“您说的都是对的。不知老人家为何对本官如此了解?”李天年尽量的小心。
“这个不是你该关注的。”老人也不接这个话茬。
就在那恍惚间,那老人突然出手,一把扣住李天年的手腕,那动作像闪电奔驰,狂雷呼啸一般的迅猛,李天年当时根本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老头的手都已经缩回去了。
这时,同样反应过来的公人们也都倒吸一口凉气,原来看不出这老头非同一般,现在看,这人绝对是一顶一的高手!
要是他要是李县令不利,那可是真的麻烦啊。
“少年啊,你虽不是习武之人,但也骨骼清奇,品行正直,不如跟我回山习武,日后惩恶除奸,扬名天下,你看如何?”老头越说越神采奕奕……
这世道,读书人的地位日渐衰微,多少曾经满嘴孔孟之道,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为了几句类似我要世间太平的所谓誓言就弃笔从戎或是入了江湖,成了一堆枯骨,被哭成来人的白发人送走……
李天年笑了,这可是出乎自己的意料,“呵,老人家您为的是这事啊……唉,实在是不好意思啊,老人家,以我的拙见,习武是无法将这个倾颓的世道拉回正轨的……尚且今日,我乃国家命官,岂能擅离职守?”
“好啊,不学武艺也罢,那我教你兵法,让你扬名立万,名垂青史,如何?”
此时,李天年的笑容消失了,这个问题问到他的软肋了,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如果给他一个重来的机会,他也许回带领一彪军马,重走顾家军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