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越国陪都琅琊城,位于现在的连云港锦屏山九龙口,三面环山,东面朝海。
朝海的一面有半月形城墙,分为内外两城,内城在九龙口最里部,呈半月状外弧形连接南北两山,形成小扇状的内部王城,当地百姓称这里为“北大城”。
城中部有一高台,南北长三百米,东西宽一百五十米,名为琅琊台。
《越绝书》和《吴越春秋》两书记载:越王勾践伐吴,霸关东,从琅琊起观台,台周七里,以望东海。
从琅琊台往东看去,在海边零星散落十几个渔村,其中便有一个柳家村,柳家村不大,也就十多户渔户,历代以捕鱼为生。
在这柳家村靠近北边,柳恩海的家中,他的妻子正用个铃铛在三个襁褓中的孩子面前摇晃着,铃铛发出清脆的叮当、叮当悦耳铃声。
第一个孩子和第三个孩子,听到铃声,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伸出胖鼓鼓的小手,想要去抓那铃铛,唯独第二个孩子,却是眉头紧皱哭泣不已,这个孩子便是家中的二女儿柳娥眉。
柳恩海这三个孩子,大女儿叫做柳月眉,二女儿叫做柳娥眉,第三个孩子是个儿子,取名叫做柳浩海,家中是在一个月前,喜得二女一子,算是件大喜事。
可这二女儿,每天只要一睁开双眼,就哭泣个不停,怎么哄都哄不好,连在母亲喂奶的时候,她虽然嘴里无法发出声音,眼里却是一直流淌着泪水。
柳恩海抱着女儿去了琅琊城找大夫看了几次,那大夫也毫无办法,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孩子究竟是得了什么病,会这般不停哭泣。
不过大夫倒是发现这孩子就算在怎么哭,也不会影响她的身体,不会把眼睛哭瞎了,把喉咙哭哑了什么的,不停的哭,越哭她那眼睛倒是越亮,越哭她那喉咙倒是越响。
柳家两口子也是费尽了心思,想了各种办法,想要哄得这二女儿不哭,却是一点用都没有,两口子也是无奈,就这般在女儿的哭泣声中,拉扯着将她养大。
大一些懂事一些了,这柳娥眉倒也不像小时候那般哇哇啼哭,能尽量不发出哭泣声,只是默默的流泪哽咽,虽然依旧是每天哭个不停,但至少不太会吵到别人。
柳娥眉逐渐长大,这爱哭的名声也是越传越广,在这琅琊城外海边的几个渔村里,那些渔民从最早开始大家叫她小哭鼻、鼻涕虫;
大了一些大家又叫她羞鼻子、天哭女;
逐渐的众人开始叫她哭丧女、丧门星,从这称呼上也是看的出,开始众人觉得小姑娘爱哭,小女孩柔弱要哭,都还能理解,但长此以往,大家就开始越来越厌烦。
加上自从这爱哭的柳娥眉降世这十年里,琅琊城外的海域比之十年前起飓风的时日多了许多,海边几个渔村的渔民出海捕鱼,突然遇到惊涛巨浪,瞬间船毁人亡的悲剧也是多了许多。
柳家村的渔民还能忍住不去说是这柳娥眉降世,天天哭海导致这般天灾,其它几个渔村的渔民,早就忍不住纷纷议论、责备。
都怨这柳娥眉是个哭丧女、是个丧门星,天天对着大海哭泣,对海神的大不敬,惹得海神生气,就要时常降下飓风大雨,掀起巨浪狂涛,责罚这些靠海生活的渔民们。
这些时日,琅琊城中海祠祭祀都要在琅琊台上祭奠海神,求个风平浪静,求个海产丰盛,求个琅琊城的平平安安。
过去十年间,琅琊城外这一片海域,飓风越来越多,搞得这些个渔村不得安宁。
更有些以前未曾有过的狂暴飓风一刮便是半个多月,那些伴随飓风而来的滔天巨浪,倾盆大雨,肆虐狂风,连琅琊城中的百姓都苦不堪言。
海祠祭祀也是束手无策,只能经常来这琅琊台做祭祀祭奠海神。
这一日海祠祭祀做完祭祀,看着远方青灰色的天空风雨欲来,墨黑色的海水翻着层层浪涛,眼看又有飓风即将袭来,他眉头紧皱,心里又是着急,又是懊恼。
海祠祭祀身边有个侍从,算是琅琊城内外七里八乡的百事通,见着海祠祭祀如此面色,上前禀告:
说那柳家村柳恩海家中的二女儿很是邪门,从出生到现在,除了睡着了以外,便是一直不停的哭泣,也去过城里找过大夫看过,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病,就是这般的不停哭泣;
这一哭都哭了有十年,也就是这十年间琅琊城外海域,飓风天灾多了许多。
海祠祭祀听罢,面露狠色,柳家村的柳娥眉的事,他也是早有听说,如今身边侍从直接道破其中要害,海祠祭祀心中一发狠,转身带人快步离去。
海祠祭祀回了琅琊城,向驻守琅琊城的郡守报告:
说琅琊城这片海域,十年间多了这许多飓风海灾,
都是因为柳家村内,十年前诞生了一个哭丧女灾星,十年里日夜对着大海哭泣,这才惹来海神之怒,时常召来飓风掀起狂风大浪,为琅琊城带来不停的海灾,
需要赶紧将这柳娥眉除去,方可让这海神息怒。
郡守听罢,便派人随着海祠祭祀前往柳家村捉拿柳家二女儿,准备捉了以后,将柳娥眉放逐大海之中祭奠海神,以消海神之怒。
半个时辰后,便从那琅琊城中来了一队越国人马,簇拥着海祠祭祀来到柳家村柳恩海家中。
这些军士不由分说,直接要绑走柳娥眉,柳恩海要上前理论阻拦,却被两个军士直接按到在地,用刀架着他的脖子,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众人,将自己不停哭泣的二女儿绑走。
海祠祭祀带人捉了柳娥眉,见此女依旧不停的哭泣,心里更加断定此女是个灾星。
也不犹豫,用布条蒙住柳娥眉的嘴,让她只能发出呜呜声响,又将她全身捆绑,叫人准备了木舟,升起舟帆,将柳娥眉放入舟中,借着风势缓缓推入海中。
海祠祭祀在这海边,做起祭拜海神的仪式,嘴里念念有词,就是说些:
天降灾星,惹得海神大怒,如今众人将灾星捉拿,放入海中,任由海神处置,也请海神息怒,多多保佑琅琊城平安,等等诸如此类的话语。
柳娥眉躺在舟中,全身被捆绑成个粽子一般,双眼流着眼泪,嘴巴被布条蒙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躺在木舟底部,面部向上,双眼只能看着夜空中一闪一闪的星光,躺在摇呀摇的舟中,就这般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睡了一夜,睁开双眼就觉得肚子饿的慌,全身都被捆绑,无法动弹,只能继续哭泣。
天空蔚蓝一片,太阳高升,直晒的她双眼发痛,皮肤发烫,这便哭的更加厉害,直到哭的昏了过去,昏睡一会,接着醒来,继续又哭泣。
这般折腾了一整天,眼看着这十岁的孩子,就要这般被饿死、晒死在这汪洋之中的一叶孤舟之上。
就看到木舟远处,破浪驶来一艘渔船,渔船上是几个渔夫,还有一个书生打扮模样的家伙。
这些个渔夫,早些日子连人带船,被这书生租下,要去琅琊城东南面的海域,寻找一个叫做铜铃岛的小岛。
海上走了二十几天,还未曾找到,这便先回了琅琊城补充船上的水和食物,然后在继续出海寻岛。
备好船上的补给,这番继续出海,刚在海上行驶了一天,就遇到了海中漂流着放逐柳娥眉的小舟。
这些渔民,回到琅琊城做补给的时候,便已经听说,那柳家村柳恩海的家中的二女儿柳娥眉被那海祠祭祀认定为灾星,将她放逐与大海之中,祭奉给海神处置。
这一见到柳娥眉躺在小舟之中,想到自这柳娥眉诞生以来的十年间,这一片海域便是多灾多难,渔民们便纷纷摇头,想要赶紧驶船离开这小舟。
渔船上那书生,却是不肯这般不理会这孩子,他从背后的箱笼中,取出几锭银子,给了渔民,说是:
这小孩那里来的罪过,不要去听那些海祠祭祀的胡言乱语,
自己要救了这孩子,等到这次寻岛以后,自己就带着这孩子离开琅琊城便可。
渔民们本来也是些心地善良的普通百姓,不过是对着天灾海难无奈,又听到村民传言和那海祠祭祀的话,这才迁怒与这个才十岁的柳娥眉。
听闻书生此言,又见着孩子可怜,想想拿了书生的银两,那书生也说了,反正是要带了孩子离开这琅琊城了,便没什么意见,就由得书生救了这柳娥眉。
书生用米饼加些鱼肉,煮的稀烂,喂那柳娥眉,柳娥眉饿了一天,吧唧着小嘴,吃的飞快,眼里的泪水也是流的更快。
就这样,书生每天照顾着柳娥眉,渔船向着东南继续行去,寻找那个铜铃岛。
船行了三日,船上渔民和那书生,也是逐渐习惯了这柳娥眉天天除了睡觉,就是不停的哭泣,也都不去理会她这般哭泣,自顾自忙着行船。
这一日,船正在海上破浪而行,突然见到远方海面,一道水柱冲天而起,接着一个巨大的黑影,在海中翻腾而出,掀起阵阵滔天的海浪。
渔民一看便知,是那海中的大鱼鲸鲵作怪,各个面露惊色。
要知道大鱼鲸鲵体型之大,比这渔船都有三、四倍之大,渔民赶紧调转船头,要避而远之,可那大鱼鲸鲵却随着渔船的方向,远远跟着游在船后,不时还喷出水柱,不急不缓的跟在后面。
这一船在前,一条鲸鲵在后跟着,就这样在海上行驶了一天。
已经入夜,明月当空,繁星点点,这大鱼鲸鲵还是跟在渔船的后面,这让船上的渔民们纷纷不知所谓,心里又是感到害怕,又是觉得奇怪。
众人一天被那鲸鲵跟在后面,忐忑不安,默默不语,只有那海浪涛涛之声,和那鲸鲵时而喷起水柱的声音,还有那柳娥眉一直不停的哭泣声相伴周遭。
直到入夜,柳娥眉哭了一天,逐渐缓缓睡去,少了这柳娥眉的哭声,四周顿时觉得一片安静。
有渔民发现,那船后的鲸鲵似乎也沉入海中,不见了踪影,众人这才放心,松了口气。
第二日继续行船,待那柳娥眉醒来,又开始哭泣,才又哭了一会,渔船之后,一片海水翻腾,那大鱼鲸鲵又出现在船后,跟随着船游来。
渔民一个个皱起眉头,纷纷怀疑,难道这柳娥眉真的是个灾星,她这一哭起来,便会引来海中霸主大鱼鲸鲵来,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