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人好似有些说不完的话一般。
突然间,苏夜好像想起些什么,有点不太确定沉吟道:“卫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小鹃如今应该无恙,那颜紫卿应该没有将那晚的事告诉家族。”
苏夜的话如同一声惊雷在卫木的脑海中炸响,神色立马变得激动起来,一把抓住苏夜的手腕:“你是如何得知的?我这次下山,最主要的目的便是寻找小鹃,找到那颜紫卿,只是不知道该从哪里找起。”
见到卫木如此激动,苏夜让卫木坐好,并给他满上酒。
“这些年我在南都也听说过颜紫卿,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是据说当年颜中卿出事后,颜紫卿曾回过南都,她还带着一个女子,现在想来应该是小鹃了,只是当时颜紫卿说那是她刚入门的小师妹,带着她出来见见世面。自从我前两年以真名用虹罡刀杀了不少颜家弟子,颜家才知道颜中卿死于我手。”说到此处苏夜轻笑一声。
卫木听完后,连喝好几杯酒仍然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之情,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妹妹现在现在应该没事,但是却不知颜紫卿为何要隐瞒这件事情,不论怎么说,都应该谢谢她,这些年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苏兄可知哪里能找到颜紫卿?”卫木激动的问道,找到颜紫卿,就能打听出小妹的下落,日思夜盼,今日终于有了一丝眉目。
苏夜闻言,低头思索了片刻说道:“她现在具体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其实这天下的青楼都是被百凤阁所掌管的,包括我们现在所处的醉春楼一般,而百凤阁实际上是颜家扶持的江湖势力,每年十月十五,百凤阁都会在南都举行一场青缘会,邀请天下的青年才俊参加,届时颜紫卿也一定会在场的,所以卫兄不必着急。”
“青缘会?距离此时还有四个多月,不论如何,看来我也要走上一番了。”卫木闻言沉吟道。
“不知卫兄这段时间可有去处?不如和我去秦府住上一段时日,到时候我们一起前往南都如何?”苏夜露出了期许的神色,这么多年,不论是在秦家还是在“弑神盟”,他虽然表面风光,但其实内心却还是十分寂寞的,除了秦战,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人,今日遇到卫木,终于遇到了一个能吐露心声的人,自然是舍不得就此离别。
卫木听完略一思索,点头答应了下来,他现在孤身一人,也没有什么好去处,而且这么多年没见,心中也有好多话和苏夜说。
两人都喝的差不多了,便离开醉春楼乘坐马车来到了东城的秦府,秦府除了一些婢女下人平时就只有苏夜一人居住,吩咐仆人给卫木收拾了一间上好的客房,卫木便在此住了下来。
每日两人都去醉春楼吃酒听曲,谈天说地,五年来卫木第一次与别人说这么多知心话,心境平和下来后,隐隐觉得自己的内功心法竟有不小的提升。
四下无人时,两人也切磋过武艺,虽然是点到为止,但是苏夜的本领也让卫木大吃一惊,即便他领悟了风之道,身法踏入第六层,也才堪堪能追上苏夜的身法,且苏夜的刀法无声无息,诡异莫测,被他盯着,就如同被锁定一般,有种避无可避的感觉,应该也到了融道期了。
要知道,从卫木下山到现在,接连突破总体实力突破两层了,且由于身法突破到第融道期,已经跨了一个大境界了,不再是刚下山的求道期了,即便这样,才与苏夜打个平手,如果生死之战,胜负还真不好说。
而此时苏夜对于卫木的实力也惊讶不已,从他刚一开始学艺,便被派去参加“弑神盟”的各种任务,好多次都是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他可是经历了血与火的磨炼才有如今的实力,没想到卫木竟然与他旗鼓相当,实在是不可思议。
两人每次比斗后都交流彼此的修炼心得,相互印证后,都收获颇丰。
转眼间便过去了三四日,这一日两人正在临风楼喝酒,喝到一半,邻桌来了两个人,两人点了些酒菜便交流了起来。
“这黑风山可真是太无人性了,以前只是听闻罢了,今日我刚路过怀安镇,竟然听说黑风山派人灭了那镇中孟府四十多人,还真不是东西啊。”其中一人一边喝着酒一边说道。
“说的也是,我们江湖人士,都是江湖事江湖了,黑风山竟然屠戮寻常百姓,灭人满门,这次真的过分了。”另一人闻言叹了一口气说道。
“可怜孟府上下四十多口人了,听说是他们山上名为花面蜂的那个采花贼掳走了孟家小姐,被一位行侠仗义的剑客发现了,救下了那女子,后来他们黑风山的少主和冯影去给那花面蜂出头,没想到遇到个狠人,都死在了那里。”
“那和那女子什么关系?不敢去找那位剑客,拿寻常百姓出气,算什么东西。”另一人闻言不屑的说道,言语间透露着对黑风山所作所为的不齿。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当听到他们说道黑风山的时候,卫木便侧耳细听起来,当听到怀安镇孟府满门四十余人都被黑风山所灭时,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孟彩蝶那精致的面容,双拳紧握,面露怒色,险些暴起,被苏夜看到连忙制止,示意他稍安勿躁。
杀意忍不住的从卫木身上传出,就连四周的空气都变得冰冷。
邻桌那两个说话的人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疑惑的说道:“这六月的天怎么会如此冷?”另外一人看了一眼杀气腾腾的卫木,赶紧向说话那人使了个眼色,不敢多说了。
苏夜看着满身杀气即将暴走的卫木,拉着他离开了酒楼,回到了秦府。
刚一入秦府,卫木便沉声对着苏夜说道:“苏兄,我要去怀安镇一趟,恐怕今晚不能和你一同前往南都了。”
苏夜看着卫木阴沉的神色,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也拦不住你,不如这样,我同你一起去,另外我再从弑神盟调派一些人手,一起去黑风山做个了断。”
卫木一听有些吃惊的看着苏夜,见他神色坚定,心头微暖,不过还是摇了摇头:“此事因我而起,也由我来做个了结吧,你和弑神盟都不用参与进来。”
经过这些日子的交流,他知道苏夜虽然是弑神盟的少主,但是弑神盟除了他以外,还有两个少主,他只是秦战的义子,所以在弑神盟中掌控的势力并不多,最近两年因为他名声大噪,另外两个少主一直明里暗里的和他作对,卫木不想因为自己连累苏夜。
苏夜还欲坚持,却听卫木斩钉截铁的说道:“如果你真拿我当兄弟,就不要插手此事。”
见卫木神色严肃,苏夜无奈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吩咐仆人给卫木备好了衣物和干粮,然后用马车将卫木送出城外。
站在城门外,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卫木拿出腰间的酒葫芦,一人痛饮了一口,重重的说了一声:“保重。”
两人相约十月十五南都青缘会再见,苏夜亲自为卫木牵来一匹宝马,望着驾马南去的卫木,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对着那送马而来的人叮嘱了一番,便乘坐马车向着城内驶去。
那个送马而来的人影也身形闪动,向着卫木所去的方向追去。
从东城驾马到怀安镇,用了整整两个时辰,等到了怀安镇,天色已经擦黑,街道上的行人也十分稀少,一边强压着心头的怒意,一边牵着马向着孟府的方向走去。
短短的一段路,卫木走了一刻钟才走到,每一步落下,脑海中都浮现出当初与孟彩蝶相见时的一幕幕情景,心中也充满了悔恨和怒气。
虽然当初在青蛟寨,卫木就听韩虎他们和他说过江湖是多么的残酷,当时他单纯的觉得江湖本来就应该如此,如今短短几日所经历的一切,让他彻底看清了这世道的残酷和黑暗。
黑风山前些日子在怀安镇作案,不论是杜峰掳掠女子,还是那燕南残忍杀害俊俏少年,东城官府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理会,不仅仅是因为黑风山是实力仅次于八大宗门的势力之一,还因为东城城主是黑风山山主燕归风的妹夫,所以即便怀安镇出现了这灭门惨案,东城官府都没有丝毫动静。
再说了,冤有头债有主,杀燕南和冯影等人的是他,然而黑风山竟然将怒气宣泄在平凡百姓身上,如此做法,实在是倒行逆施,天理不容。
来到孟府门口,整个院落静悄悄的,大门上挂着两个破旧的白灯笼,里面的蜡烛已经熄灭也无人更换,门框上挂着一条条白绫,随着风飘飘荡荡,孟府上下皆被灭门,也不知是哪个好心人帮他们张罗了丧事。
看着此情此景,卫木心中五味杂陈,轻轻地推开大门,走进院中,院中空荡荡的,死一般的沉静,一阵微风吹来,“呜呜”作响,如泣如诉,悲切之意充满整个院中,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