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看这几个字,这样。”
瑟努顺着自己哥哥的笔迹,按照古文书的方法调转了文字的方向重新抄写。
“……瑟努,你是怎么知道这东西要这样调整方向的?”
“我在白城的神殿里调查过一个叫做‘泾源’的地方,关于那个地方的文献里,出现过这个。”
赛什摸了摸自己右手中指上象征书吏身份的戒印,粗糙的青铜指环一侧,“泾源”两个字清晰可见。
瑟努看到他的动作,盖住了自己的右手,
“哥,你觉得这件事跟父亲的死有关吗?”
“不知道,目前还不能下判断。”
“我觉得这件事跟达夏尔有关。”
“嗯?”
瑟努把之前的经历和盘托出,从之前自己向主祭问话,一直到昨晚在澜堡里发生的一切,所有的内容。
两个人分析了一阵现有的情况之后,都认为目前的疑点实在是太多,纸上的内容也好,达夏尔的立场也好,那个卫队长的目的也好,匹斯神主祭的想法也好,事情缠成了一团,找不出头绪。
就在二人为了这些事情苦想的时候,赛什看到纸上的内容,心里突然起了波澜,
“瑟努,你刚刚说这个字是什么?”
赛什指向一个人形轮廓的符号,
“肃魂。”
“什么意思?”
赛什皱眉问道。
“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读法。”
赛什抱起了肩膀,直起身来。
他听过这个词,很熟悉,非常熟悉,他知道自己一定是在哪里见过,而且这些文字也是,他一定是在哪里见过,但他无论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而就在他抱肩,弟弟瑟努端详那几个字的时候,阿奎纳斯突然发声,
“管他是什么意思,这东西知道了对你们会有好处吗?”
他握住两人的肩膀,让兄弟二人面对自己,
“姐姐想让你们活下去,而不是报仇,我留在这里也是为了这一点,但是你们如果再这样弄下去,我可没有自信保障你们的安全。”
他接下来立刻提出了一个马上搭商船逃离此地的计划。
瑟努坚决反对,赛什想了想之后,说道,
“阿奎纳斯,我同意你的想法,我们后天的夜里动身,现在大白天动静太大了,这个时间也很敏感,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要完全放弃调查,这件事跟我们家的过去牵扯太多——瑟努,”
赛什看向自己的弟弟,
“我觉得我们目前最安全的调查方向就是这段铭文,而且我有感觉,这东西一定是现在这些事情的关键——这两天我们都去查一查这段东西到底是什么——你从神殿,我从大图书馆。至于阿奎纳斯,你可以再——”
赛什的话被屋外一阵意料之外的喧闹突然打断,他看着窗外,刚准备有所动作,阿奎纳斯就按住他的肩膀,自己先走了出去。
就在房门被关上的瞬间,一个人影从黑暗之中升起
有任何的反应空间之前,刺痛从脖子的一侧传来。
“不要叫。”
两兄弟的脖子被人用手臂环着,手臂的尽头是刀,刀的尽头在脖子里。
连恐惧都不敢,生怕心跳得太快,血管会膨胀到刀刃上。
带着兜帽的影子撇头看看二人,
“很好。”
“你不要紧张,我们——”
“放下!”
赛什被突然打断,他侧脸看去,立刻看到自己的弟弟把手摊开举在身前,一支削笔的短刀从指间滑落,脖子上血汩汩地往外冒。
“不要逼我。”
刺客收紧手腕上的刀。
赛什看着自己的弟弟,
“我弟弟流血流的有点厉害,我想赶快给他止血,你能告诉我,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吗?”
“摄政大人要被处死了,我要你们帮我救他。”
“你为什么觉得我们能够救得出来上域摄政呢?我们现在连他在——”
刀被收紧了。
“别想骗我。我知道你们在打探澜堡的事情,‘绿帆鬼’准备工具好久了。”
“是的,我们打探到了一些情报,实际上,我们刚刚才从澜堡——你最好轻一点,我弟弟已经半死了,我再晕过去,你今天什么也得不到。”
兜帽伸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刀,这瞬间明亮的炉火点亮了他的侧脸。
深红色带着黑斑,已经完全烧毁了,眼珠子白晃晃的冒出来,从额头到脖子,没有一处皮肤是完整的,有些地方甚至还在往外渗血。
这种情况下,恐怕呼吸都会疼,然而对方依然以一种毫无起伏的语气说道,
“说下去。”
“我想说的是,我们确实是调查了澜堡的情况,而且我们也就在昨晚,确实去了澜堡的里面——你很快就听到相关的传言,而且我们昨晚去的时候,也见到了上域摄政。”
“摄政大人怎么了?”
“死了,被人暗杀了。”
刀变松了。
“我进到那个房间的时候,已经死了,变成了干尸,手上还带着个奇怪的戒指。”
“呜……摄政大人……我对不起你……摄政大人……”
赛什的耳边传来了压低了嗓子的呜咽,这声音跟之前完全不同,尖锐了很多,他同时立刻意识到自己背后被压住的触感。
那种异样原来是——
刺痛。
这时候,心跳已经到了刀尖,再往下走赛什必死无疑。
“你去的时候,大人已经……死了?变成了干尸?”
兜帽女看着赛什,原本白晃晃的眼珠变成了蛛网红。
“对不起。”
“大人有没有,留下什么,信息,你们有没,有看到凶手?”
女人吃力地问道。
“我们只看到了这个写着这些东西的马镫戒,”赛什指向地上的那张纸条,“这东西据我弟弟说,是纳布大祭司派人送进监狱的。”
女人刚刚低头要去看,房门处就传来了“咔——”地一声。
赛什立刻感觉到自己的后背那个压力瞬间消失,阿奎纳斯也不是吃素的,他进房门就察觉了异样,两步来到赛什面前。
他一见到兄弟两人脖子上的伤口,转身就要去追,赛什捂着自己的脖子,举手制止,
“让她去吧。”
船长看着屋后,顿一下,立刻俯身把已经失去了意识的瑟努扶起来,开始检查伤口。
“外面怎么回事,你怎么出去那么久?”
赛什把刚刚捂住自己脖子的手放在眼前,看了一眼,皱眉问道。
“我们走不了了。这段时间谁也离开不了神威,至少从水上不行。”
阿奎纳斯从后腰拿出来一个小瓶,拇指拨开封口,往瑟努的伤口上倒出一把灰白色的粉末。
“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刚刚去了哪里?怎么突然这么说?”
“收到个坏消息,”他咬住自己的袖口,侧着脖子一扯,拉下来一长条布条,“安奈河涨潮,三个码头所有的船全被困住了。”
赛什有些疑惑,
“涨潮?这不正是涨潮季吗?而且涨潮了船怎么会走不了,水多了应该更好走啊。”
“活潮,”阿奎纳斯拉紧包扎的布头,“血红的活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