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万万没有想到,蒙面人正是他自己的弟弟高进远。
他仔细地看这个人,希望能看到一处不象弟弟的地方,以证明这个人不是自己的弟弟。
但是他失望了,这人是他的弟弟,百分百地是他弟弟。
高进远低着头,看着地,不知他此时是否看到了和柳苍南的骨肉之情。
“为什么要这样干。”柳苍南含着泪带着沙哑的声音问。
“杀了我吧,不必问这么多。”
“是不是因为香云客栈的那个女子。”
“是。”
“没想到你的心胸如此狭窄,就因为我和她触碰过,你就要杀了你的亲哥哥吗。我不是说了吗,那不是我的错。”
“不,并不是因为这些。”
“那是为什么。”
“她是被奇木教的人劫走的。前天我收到两封信,一封是你弟妹的,另一封是奇木教的。你弟妹在信上说请我去救她,若是成功,以后将好好地和我一个人生活;奇木教的人在另一封信上说,想要救她,必须拿你的头去换。”
“所以你就把剑砍向你的亲哥哥,是吗?”
高进远惭愧不语。
柳苍南继续道:“但是你又不想让你亲哥哥在那一刹那,知道是他弟弟谋害的,所以你蒙了脸,把刀改成剑,是吗?这样我就无法在死去的父母面前痛斥你了,是吗。”
其实高进远蒙了脸,把刀改为剑去杀自己的哥哥,不过是想让哥哥在死时不诅咒痛恨他,而是去痛恨那个替身——蒙面人,这样他的良心才能比较平静,虽然这完全是掩耳盗铃。
他受不了哥哥死去时,看着他的目光,因为他历来接受的都是爱戴和敬仰的目光。
他心理上认为,蒙上了脸,就可以把那鄙视痛恨的目光,拒于面纱之外。
柳苍南继续道:“我最崇敬的偶像——黄风侠终于死了,可笑的是,我刚才在开始决斗时,还赞美你。过去你冷视世间一切丑恶,从来没有在肮脏、强暴面前低过头,可是现在一个女儿竟然就能让你站不起来。悲哉。”
一个英雄可以顶住十个恶徒的进攻,却难以抵挡一个美女的诱惑。
英雄大多是在美女面前变成狗熊的,因此古人云:“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就是英雄的悲剧。
伊倩绿、陶二爷、董艳姗、时望烟闻风赶到这里。
伊倩绿问柳苍南:“你们怎么了?”
柳苍南道:“你的奶奶其实没有死,你爷爷之所以说她死了,是为了保护她,但是不久前她又被奇木教抓去了。”
伊倩绿又喜又慌道:“我还有奶奶?”
时望烟听到情敌没死,骂道:“高进远,你就是靠欺骗过日子的吗。”她很生气高进远欺骗她,并且也很讨厌徐玉竹这个情敌,但是徐玉竹又被奇木教抓了,她又觉得徐玉竹可怜,她的心情很复杂。
柳苍南又对伊倩绿道:“奇木教逼迫你爷爷用我的命换你奶奶的命,所以你爷爷刚才暗算我。”
伊倩绿问高进远:“这是真的?”
高进远道:“绿儿,原谅你爷爷好吗。”
伊倩绿道:“爷爷,苍南的命和奶奶的命都是命啊,你怎么这么糊涂,象奇木教这种邪教,你就算杀了苍南,奶奶也回不来,他们会胁迫你走得更远。”她急得想哭起来。
高进远叹道:“是我糊涂了。”
时望烟道:“你其实就是个懦夫,你的软弱造成了我的悲剧,现在差一点造成了倩绿的悲剧。”
人性的懦弱使高进远走向罪恶。
他实在承受不了这么多冷峻的目光。
他要逃避这些目光,逃避得最彻底的办法就是自杀,所以他举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想自刎。
当一个人从万众景仰的高峰,落到人人鄙视的深渊,这巨大的落差形成的冲击,会彻底击垮一个人活着的勇气,高进远也没能抵挡得住这样的冲击。
他拿剑的手被柳苍南抓住。
柳苍南道:“你抵挡不了女人的诱惑,证明了你的懦弱,你如果再去自杀,只能更加证明你懦弱到了极点。我不允许我有一个这样的同胞兄弟,我希望我的兄弟永远是黄风侠。”
“你还把我当做你的兄弟?”
“我当然还把你当做我的兄弟,因为你也还当我是你兄弟。”
“有人会把他要杀的人当做兄弟?是兄弟他还能下得了手?”高进远凄苦地笑。
“你要是不把我当做兄弟,你就不会在来杀我前喝了那么多酒,以致于满身酒气;你要是不把我当做兄弟,你就不会在我床前半天也下不了手,也不会双腿直发抖;你要是不把我当做兄弟,决斗时你绝不会半天也不进攻,也不会自杀,眼里也不会藏着那么多痛苦。”
高进远盈着泪凝视着柳苍南,眼里充满了感激。良久,高进远道:“但是我还是要去救她,我不能眼看着她被折磨死。奇木教的说,要是我不去救她,他们就让她睡猪粪,吃猪食,直到把她折磨死。”
柳苍南道:“打虎亲兄弟,你去救她少不得我。”
伊倩绿道:“她是我奶奶,我也去。”
高进远道:“你的武功底子太差,只会添乱,老实在家呆着。”
伊倩绿嘟嘴,但没敢再作声。
时望烟则在一旁沉闷。
凌晨,柳苍南、高进远去营救徐玉竹,他们走在林子里。
走着走着,高进远道:“倩绿虽然知道了她还有奶奶,但是还不知道她奶奶的职业,香云客栈那件事情,你要继续瞒着她。”
“我虽然告诉过他香云客栈的事情,但是我没有对她说明,那个女子就是她奶奶,她也不会猜到的,我也不会提醒她。”
“前面有一块空地,奇木教的人就在那儿等着我去和他们交易。”
快到空地时,两人猫腰前进,让长草和灌木遮挡住他们,以免奇木教的人发觉。
高进远和柳苍南伏在空地附近的草丛中,他们向空地一瞧,那里站着四个白衣人,四个白衣人各自面向东西南北围成一个圈,圈外有一个红衣人,圈内有一个女人和一个黑衣人。
那女人低着头,跪在地上,满脸污泥,披头散发,双手被困在身前;黑衣人则手持利剑架在她的肩上。
高进远轻声道:“那个红衣人是负责等我把头交个他的。那些白衣人围成一圈,无论我们从哪个方向去救人,都会被他们发觉,他们一旦发觉有人来营救,肯定会喊出一个信号,那么黑衣人会立即削断你弟妹的脖子。”
柳苍南道:“我们两人如果再加上时前辈,每个人双手同时发出两支飞镖,一共六支,分别打穿那六个人的脑袋,让他们立即同时失去知觉,也许可以救人。那黑衣人虽然在四个人之中,但是从白衣人之间的空隙仍然可以打到他。”
高进远道:“不行。只因我们无法知道那六个人的的武功有多深,无法保证让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不能躲过飞镖。只要有一个人能躲过,你弟妹就可能被杀。而且那四个白衣人围着那个黑衣人,可能还担负着保护黑衣人的责任,我们用飞镖打黑衣人时,说不定他们会舍命拦截。”
柳苍南心中叹道:“奇木教的计划太周密了,要救那女人简直难如登天,难怪弟弟不得不想要我的头去换。”
柳苍南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有主意了。我们先回去准备一下。”
二人于是往回走,快到陶家时,柳苍南道:“我们这个计划需要时前辈参与才行,但是现在这个计划又是去救弟妹,不知道她会不会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