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武坛的客房内,楚行江躺在病床上,他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要不是武坛内有几个武林中的神医,那么此刻他躺的应该是别的地方。
柳苍南、伊倩绿、陶摇摇、楚冰眉坐在他的附近。
楚行江问柳苍南:“我是奇木教的人,你为什么还叫那么多大夫来救我。”
柳苍南道:“我不想冰眉这么小的年纪就没了父亲。”
楚行江道:“就因为可怜一个女孩子就纵容一个坏人,你认为是对的?”
柳苍南道:“我不是纵容你,而是感化你。”
楚行江道:“感化?你认为我这样的人还有救?”
柳苍南道:“一个懂得疼爱自己女儿,并认识到自己罪过的人怎么会没有救。”
楚行江道:“难道武坛内的人,没有一个想杀我这个楚一霸的曾孙?”
楚冰眉道:“很多人都建议杀你,但是因为柳大哥替你说情,他们才看着柳大哥的情面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个时候方明川走了进来,他冷冷地对楚行江道:“你就是楚行江?”这简直是明知故问。
楚行江道:“是的。”
方明川道:“假如你仅仅是楚一霸的曾孙的话,我不想杀你,但是现在我知道你干了许多恶事,其中就包括带兵灭了青竹门,而我是青竹门的掌门人。”
楚行江道:“所以现在你想杀我,是吗。”
方明川道:“是的。”
楚行江道:“你是怎么知道是我带兵灭青竹门的。”
方明川走楚行江跟前,递给他一张纸。
纸上写:“楚行江乃奇木教主之曾孙,为筹集奇木教称雄江湖所需经费,他命戴无鱼培养奸细,潜入汉军内部搜集情报,并向胡人出售军机,以此获得胡人的巨额酬金。清水河一战的惨败,就是奸细造成的。他还指使喽啰蒙了脸四处略夺财物。塞外马场、雪水鱼庄、望海山庄等被劫掠一空就是他指使的。他还命戴无鱼耍计谋企图控制江南武林,浪平口爆炸是他下的命令,偷袭青竹门的计划由他提出,并由他亲自带兵屠戮。总之他为奇木教的振兴、称雄做的事情最多,功劳最大。”
楚行江看完后,问方明川:“这是谁给你的。”
方明川道:“是别人托一个老乞丐给我的,那个人是谁我,我不清楚。”
楚行江道:“这是我的曾祖父楚一霸写的。”
方明川道:“你怎么知道的。”
楚行江道:“看字迹。他想让你们杀了我,以解他的心头之恨,因为我在胃谷扰乱了他的计划。”
方明川道:“那纸上写的东西都是假的啰?”
楚行江道:“不。每条都是真的。”
方明川道:“那你应该知道,犯下这么多罪孽的人应该得到什么样的下场,才能让受害者得到公平。”
楚行江道:“当然。我知道我必须得死。”
方明川道:“你想要别人结果你,还是想自行了结。”
楚冰眉来到方明川脚下跪倒,他哀求道:“方伯伯,求求你,别这样,我只有一个父亲。”
柳苍南道:“方伯伯,楚姑娘还是个孩子,你难道忍心看到她那么小就失去父亲么。摇摇失去养父时,痛苦不堪,她也会这样的。”
方明川道:“我不管这些,我失去了那么兄弟朋友,他们的家人都等着我为他们主持公道,他们难道不曾经痛苦不堪吗。”
柳苍南道:“楚姑娘曾经从奇木教救过我和绿儿,而且又帮助我们弄到奇木叶;这次我们困在胃谷,要不是他们父女,恐怕我们早就不在人世了,看在这点情分上,你就放过楚大叔吧。”
方明川道:“不,他救了我们只不过是无意的,再说他犯下的罪过比他做的这一件唯一的好事要大十倍,仅仅他给汉军造成的损失,就足以让他死一千次。汉军这些年连连惨败,死在战场上的有十几万啊。何况这些年他指使他的手下四处掠夺财物...。”
“不用说了。我自行了结。”楚行江打断方明川的话,道:“不过,我死前必须让你们明白,我干这些坏事,并非自愿。只恨我出生在这样一个家族,这个家族的历代祖先都要后代记住浴血坪一战给这个家族带来的耻辱。在祖先遗志的驱使下,我们这些后代不得不一代一代地去实现他们的遗愿,不得不去干那丧尽天良的事情。我死之后你们一定要杀了我那个曾祖父,这个人才是武林的真正大罪人。”
楚冰眉扑到父亲床前叫道:“不。爹,你不能死,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不管。”
楚行江抚摸着她的头发叹道:“想必你母亲也已经被楚一霸这个野兽杀了,我再这么一去,你要会照顾自己,以后你不能再象大小姐那样子,凡事要学会自己动手。”
楚冰眉摇头哭道:“不!要是你撇下我,娘一定会恨死你的。”
楚行江没有再理会女儿,他闭上眼睛,接着头部流出了鲜血,他带着无奈和遗憾离开了这个世界。
楚冰眉在一旁惊得目瞪口呆。
她回头带着愤怒和悲伤仰视方明川,方明川不敢正视她,只得垂下眼帘、头扭一边。她又站起来到方明川跟前,抓住方明川的衣襟,大喊道:“是你逼死了我父亲,你还我父亲。”
方明川平静道:“如果我还你一个父亲,你能还给那些,被你父亲害死的男儿们的父母们,一个儿子么。”
楚冰眉听到这话,人又呆了。她空望房顶喊道:“爹、娘,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陶摇摇的泪光晃动,从楚行江的身上他又看到她养父陶上人的影子,陶上人和楚行江的死是那么相象,两个人都是被迫走向罪恶而最终自杀的。
柳苍南和伊倩绿在一旁垂首叹息。
离江南武坛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上出现了一座新坟,那是楚行江的坟墓,楚冰眉带着孝服跪在碑前。
不远处的一棵松树下,陶摇摇并膝坐着望天,心中骂道:“你这该死的老天,刚刚还烈日当空,现在又突然乌云密布,你没看见冰眉正受罪吗,你还要折腾她。”
方明川来到陶摇摇身旁对她道:“摇摇,你两天没吃饭了,快回去用餐吧,而且快下雨了。”
陶摇摇没有看他,只是淡淡道:“冰眉不吃,我也不吃。
方明川道:“你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我怎么向你娘交代。爹求你了。”
陶摇摇道:“你为什么不去求冰眉,她吃我就吃。”
她对她父亲逼死楚行江耿耿于怀,只因为当年她的养父陶上人也是被逼自杀的,何况楚行江还是她的好朋友的父亲。
方明川只有来到楚冰眉身旁,硬着头皮轻声道:“楚姑娘,是大伯对不住你父女俩,你原谅大伯行不。”
楚冰眉哽咽道:“可以,只要你跪在我爹坟前道歉。”
方明川发怒道:“哼,岂有此理,凭什么要我跪在杀死我这么兄弟朋友的仇人面前道歉,我又没有罪。”
他一气之下,扭头就走。没走多远,天上就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来,但是他也没再管自己的女儿,径直返回武坛。
回到武坛后,又放心不下,又走上自己所在的高楼,在楼上望着被雨淋湿的女儿,心情错综复杂。
他端来一坛酒,“咚咚咚”地大喝几口,而后把剩下的酒全倒在自己头上。只可惜这酒不能帮他洗清思绪,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武坛的另一座楼上,柳苍南和伊倩绿也在看着小山的楚冰眉和陶摇摇。
伊倩绿道:“你觉得楚行江该死吗。”
柳苍南道:“按道义上讲该死,虽说那些恶事他干得不情愿,但是这些恶事确确实实是由他一人策划并实施的。他害死太多人了。”他叹息。
伊倩绿道:“那你同情冰眉吗。”
柳苍南道:“一个好女孩失去了父亲,凡是有点人性的人都会同情她。”
伊倩绿道:“既然她失去父亲值得同情,你为什么还说他父亲该死呢?”
柳苍南道:“谁叫他既是一个大罪人,又是一个慈父呢?若要我处置楚行江,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现在只希望冰眉能从痛苦中挺过来。”
伊倩绿道:“摇摇的养父和冰眉的父亲死得太相似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惨的同病相怜。”
望着雨中两个柔弱的女孩,柳苍南心中叹道:“上天为什么总是把痛苦降临给这些柔弱的女孩呢?她们本来就弱不禁风啊。”
这时小山上的陶摇摇喊道:“冰眉昏倒了。”
坟前,楚冰眉侧倒在湿漉漉的地上。一个柔弱的女孩两天不沾水米,长跪在地,不昏倒那倒是奇迹了。当然有陶摇摇、柳苍南、伊倩绿这么好的朋友在场,她自然不会有生命危险。
当楚冰眉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雅致的房间里,舒适的大床旁边还焚着让人心旷神怡的异香。
时望烟走了进来,慈爱地问道:“醒了?你现在气色好多了。”
“这是哪里。”
“这是武坛内的观潮小院。我其实是你的姑婆。”
“姑婆?我还有个姑婆。”
时望烟点点头,将当年楚山静逃亡出奇木教,流落南海的故事讲给了她听。
楚冰眉道:“这么说来,是我父亲叫人在浪平口被炸死了姑婆你的朋友和家人?”
时望烟道:“怪不得你父亲,要怪只能怪楚一霸那个畜生。以后你就和姑婆住在这里,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