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暗室里不透光。慕容止按照平时起床的时间醒了。他叫醒了南乔。南乔平日里总要赖床,现如今,一喊就起来了。慕容止皱了皱眉。
乔乔不应该受这样的苦的。
南乔见慕容止皱眉,不解。“阿止,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伸手在慕容止的额上探了探。慕容止任她探。
“我没事,乔乔。”慕容止把南乔放在额头上的手拿下来,拉在手中。“我们出去吧。”
“嗯。”南乔应了声。
两人站起来,看了看箱子里的钱财,有点苦恼。
“我们是带不走这么多钱的,而且也没有东西装,容易被人觊觎。”
南乔抿唇,思索一会。
突然南乔开始解腰带。
“乔乔,你做什么?”慕容止连忙按住南乔解衣服的手。小脸微红,只是暗,看不清楚。
“解衣服做包袱。”南乔知道他要说什么,赶在他之前说“我的衣服多,你不能脱,着凉了还要累我照顾。”
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慕容止心里不好受。自己还是太弱小了,如若自己快点长大,就可以照顾乔乔了。
见他还是不虞,轻声哄道:“乖啊,小阿止。”
慕容止松开了手。南乔快速地解了中衣,脱下来,又把外衣穿了回去,系好带子。
两人合力把袖子撕掉,将面料展开把容易带的银票全部带走,只捡了五根金条和四个银元宝,一支发簪加一个夜明珠。又把炎华心经放进去。想了想,慕容止把箱子里的食谱也带上了。包袱不大,上下是书,看不出什么。
走出暗室,慕容止关了暗室的门。
看着暗室的门缓缓合上,慕容止心里闷闷的,好像有一口气堵着,呼不出,散不去。南乔低头看了他一眼。上去找了个石头,又下来将开关砸了。
一下又一下。
“砰——
砰——
砰——”
直到它碎了,掉了,不可能开了,才停手。
慕容止踮起脚为南乔拭汗,接过南乔手里的石头。轻声道:
“乔乔,我们走吧。”
南乔揽着慕容止小小的身子向外走去。
南乔突然想起什么,停了下来,引得慕容止抬眼望她。只见南乔把包袱打开,把里面的银票拿出来,抽了一半叫慕容止藏在身上,另一半自己藏好。又从地上抓了尘土往脸上抹,朝身上扑。
南乔想了想,还有什么落下。慕容止说,“乔乔,发带。”
是了,慕容家看似家境一般,其实衣食住用,样样都显露低调的奢华。流浪无依的稚子怎么可能会有这样华美的锦缎用以束发?
抽了束发带,两人头发散乱。南乔撕下裙子边缘的布条,先为慕容止束发。
南乔从来没有为慕容止绑过头发,自己的头发还是慕容止梳的。南乔拿着布条,手足无措,一时为难。也略有些尴尬。不过很快就稳住了,连都不红一下。一本正经地抓住慕容止的头发,绑了个凌乱的发。
又掩饰性的说“这样更符合我们现在的情况。”
慕容止新奇的看着她脸上难得出现的别扭的神情,忍俊不禁。怕她恼,又绷起脸,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也不帮忙,看着她自己束发。待这一通事情过去,两人才出发。没有什么吃的东西,饿着肚子向镇子前进。沿路也只摘了些野果饱腹。
日暮时分,慕容止和南乔终于走到了镇子。身上的银子数额太大,轻易不能拿出来。财不外漏,慕容止和南乔都深知这个道理。
从包裹里取出最便宜的发簪,一支比较普通的玉簪,拿去当铺换了点碎银子。
饿了一天,慕容止和南乔在街边包子铺买了四个肉包子。寻了一个街角站脚。良好的教养使他们在这样饥饿,狼狈的情况下也不至于狼吞虎咽。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我们今晚得找个地方过夜。”南乔吃完包子后,拍拍手上的食物碎屑,看着渐渐冷清下来的街道说。
“我们去住客栈吧,乔乔。”慕容止瞧见街道昏暗处的几个乞丐,似乎不怀好意。何况他们身上带着这么多钱,确实不安全。他心中隐隐觉得不应该委屈南乔这般辛酸狼狈,她合该随性洒脱,富贵安逸。
客栈确实比街道破庙安全,可是不符合他们现在形象和伪装身份。
南乔低头看慕容止。他的脸脏脏的,浑身都是尘土。个子又小,一双湿漉漉的眼朝你看,显得可怜兮兮的。今日又走了这么多路,估计小孩的脚起泡了。
南乔觉得自己好像虐待小孩了。
罢了,明日的麻烦也好过今日的麻烦。
牵起慕容止肉嘟嘟的还有脏兮兮的手朝成衣铺走去。说实话,南乔不是不不嫌弃的。
南乔带着慕容止去了镇上的成衣店,自己和慕容止各买了两套衣服,还是粗布衣,又买了两双鞋,共四百五十文。慕容止是知道市价的,这老板没有太坑他们两个孩子。于是付了钱。
又向前走,一个不起眼的店铺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南乔站住了脚步。慕容止和她对视一眼,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
两个小孩走进铁铺,买了两把锋利的匕首,藏好后才继续前行。他们依旧落魄狼狈,可似乎有别于刚才。这种区别大概是生命安全有保障的安稳心态。
若不是慕容止拿出钱放在掌柜面前,掌柜大概会对待叫花子那样将他二人扫地出门。
洗了澡,南乔懒散地坐在床上,阿止拿着干毛巾为南乔擦头发。
“阿止,我们去宛城吧。城主是华凌。治安不错,那群贼人许是不敢闯入滥杀的。”南乔忽然开口道。
“唔”慕容止应了一声,“进城需引子,即身份证明。”
“看来我们要在这里呆上几天了。”
南乔昏昏欲睡,头一点一点的。
慕容止瞧着,觉得又好笑又心疼。加快了速度。
不一会头发就干了。慕容止像个大人一样,照顾南乔休息。
蜷在南乔怀里,感受着她的体温和气息,慕容止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像帆船入港,像落叶归根,像江河入海,像游子归乡,像暮鸟归栖……
许多年后,慕容止才懂得,那种感觉叫安心,那种感情叫,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