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师父的剑,不是我的。”李千夜说道,一把按住王新的脑袋,两人蹲下身子,躲开了一条扑来的白狼。
王新则一点都没害怕,反而欣喜的说:“千夜哥你也找到师父了呀?实在是太好了!”
李千夜此时想说一句:好什么好,再不留神命就没了。但碍于形势,还是换了一句更靠谱的话。
“先别说这么多,这群野狼可不是吃素的,你快把背后的剑拔出来,我一个人对付不了。”
王新听了这话,才意识到自己一直背了两柄剑,苦笑了下,双手同用一下子把两柄剑都把了出来。
其中一把剑出鞘的时候,忽然咻的一声,一道剑气弹出,向王新一侧袭去,连着李千夜与六条白狼打翻在地。
另一侧的白狼见状吓得不敢上前,凶恶的盯着王新看了一会儿,朝身后的密林中退去。
王新看见李千夜倒地,急忙上前去搀扶,可手一碰到李千夜的肩膀,一股寒气便涌了上来。
李千夜忍着痛一把推开王新,呵斥道:“别碰我!”
王新手上染了寒气,酥酥麻麻的很快没了知觉,心中没多想,还以为是自己误伤了李千夜,让他生气了,急忙说道:“千夜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肯定是师父搞的鬼,我不是……”
王新话还没说话,李千夜就急匆匆的往密林中跑去了,身上的鲜血滴在雪地上,连成了一条血线。
周围的乌鸦不停怪叫着,在天空中盘旋,嗅到血腥味的它们不愿离去,数量越来越多,似乎就等着王新离开,然后大吃一场了。
这时另一面的密林里张清也急匆匆的飞了出来,凌空踩着树枝借力,落到了王新来时的枯木丛外。
看见月光下傻愣着跟老树桩一样的王新,急促的说道:“傻徒儿!你乱跑什么!”
张清跑到王新身旁,一掌按在肩膀上,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寒气刺得五指一麻,立马缩了回来。
“怎么可能?”
张清眉头一皱,体内的内力逼走手上的寒气,一阵白雾四散而出。
紧接着又一掌按在王新背后,直接灌出了两层内气。
只见王新浑身冒着白气,原本麻木的手臂也恢复了少许知觉。
王新迷糊的胡乱说了一通,“师父……我……千夜哥……狼……剑上……”然后昏了过去。
张清顺势一把搂住王新,谨慎的看着周围,沉声道:“是哪位朋友出的手?”
周围一片寂静,银白的月光映在雪和血上,血水中的月牙儿变作红月。
一条血滴成的线从两人身前直往密林里去。
张清眉头挤得更粗,喃喃道:“竟然受伤了?难道是因为这些狼?可如果敌不过这些狼,怎么可能会用这种寒气?”
望着黑漆漆的密林中渐渐消失的血滴,张清捡起地上的双剑,插回剑鞘,背着王新朝另一个方向的密林走去。
溪水馋馋流淌,穿过满是古树的密林,来到一处矮崖。
从这里奔涌而下,狠狠砸在下方的盘岩之上,经年不断现在已经冲出了一条大水沟。
水沟里的水朝着山下涌去,矮涯左侧的山坡上与另一条小溪汇成了一条丈许小河。
山坡陡峭,一颗歪脖子大青松在上面爬着,活像一道通往云天的木桥。
大青松宽阔的树冠上坐着一位美人。
美人身上积着一层薄雪,发丝在月色下银光闪闪。
咋一看,也空中的月光仿佛只为照亮她的脸庞。
大青松斜上十来丈的枯木后,一个影子踏着雪,跌跌撞撞的走来。
虚弱的说着,“师父……师父……”
李千夜紧紧按着自己的腹部,一道可以往肚子里透风的血口子在不停流血。
他走到山坡边上,脚下一空,眼见着就要往山坡下滚去,树冠上的蓝衣女人睁开美目,轻盈地一跃,抽出一条白绫,将李千夜裹了过来。
结果白绫上也立马染红,李千夜瘦小的身子一下撞到蓝衣女人怀中,前身的蓝衣染成了血衣。
“师父……我快要死了……对不起……师父……”李千夜自言自语的说。
蓝衣女人抱着他落到了大青松的树杆上,慌忙将他平放在上面,正想拿金疮药,纤手却被李千夜拽住了。
李千夜一脸绝然,满腔悲痛的说:“师父,求你帮我照顾爷爷好不好?还有大白兄,他们对我都特别重要,我快死了,但我还有好多事没去做……”
李千夜列举了要给老白修坟,要去吴县外找爹,要给大白买猪大骨……诸如此类的事。
可最后都已经说无可说了,他还没死透,还有一口气咽不下去。
蓝衣女人怪笑一声,说道:“嘁!没想到小千夜第一次受伤就怕成这样了,以后还怎么行走江湖呀?”
“不是的!师父,我肚子上开了这么大一条口子,肯定要死了。”李千夜强辩道。
蓝衣女人淡笑着挣开李千夜的手,掀起衣服,拿出金疮药往伤口撒去。
这一下疼得李千夜大叫,“啊!师父!要死了!真的要死了!大白兄!啊……”
悲鸣声在山坡上回荡着,大青松树冠覆盖的白雪,全部掉了下去。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李千夜才消停下来。
虽然腹部依旧隐隐作痛,但离死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蓝衣女人嗔怒道:“个头不大,叫声不小,差点把我耳朵都震聋了。”
李千夜低着眉头看了眼蓝衣女人,可怜巴巴的说:“可是……真的好疼,比针扎手还要疼。”
蓝衣女人捏了捏李千夜的脸蛋,一边说,“这算什么疼呀?等小千夜长大以后,还要受更多的伤,更重的伤。”
一边把自己染血的衣服褪去。
李千夜见了羞涩得闭上眼睛。就在这时,蓝衣女人把身子转了过去。
露出白皙的背部,一条长长的伤痕从左肩落下,一直连到小腹右侧。
“小千夜……”蓝衣女人低声道,“希望你一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伤口。”
李千夜闭着眼睛没敢看,根本不知道这伤口有多深、有多疼,下意识点了点头。
一阵微风拂面,蓝衣女人穿好了衣服,回头瞧见李千夜还浑然不觉的闭着眼睛,用中指狠狠敲了一下他的额头。
微怒道:“你看见了什么?”
李千夜揉着额头被敲的地方,急忙摇头道:“师父,我什么都没看见。”
“那怎么行!”蓝衣女人眉头一皱,“小千夜你记住,有些时候眼睛看见的也不一定都是真的,与其去看,不如用心去感受,心是不会骗人的。”
李千夜点头,“知道了师父,一切凭心而论。”
蓝衣女人微笑,“那刚才你看见了什么?”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李千夜顿了顿,又说:“不过我能感受到师父就在身前,而且是背对着我,背上有一条很长很长的伤口,至今没有痊愈。”
蓝衣女人听见最后一句话,来了兴致,对李千夜问道:“你怎么知道师父的伤没有痊愈?”
李千夜再一次闭上眼睛,喃喃细语说:“师父浑身的寒气聚集在一条线上,从左肩而下,直至右腹,应该是为了压制伤口传来的痛楚。”
蓝衣女人疑惑,“这么说小千夜早就知道师父的伤了?”
李千夜摇了摇头,“不是,我没受伤之前我只能感觉到师父身上有寒气,受伤之后我发现自己身上的寒气往伤口上聚,这才想到师父身上也有伤。”
“真聪明,我没教小千夜控制寒气的方法,小千夜就能感知寒气的脉络了。”蓝衣女人点点头,伸出纤手揉了揉李千夜额头上的红肿。
李千夜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眼白若润玉的脸颊,低声道:“师父,你能不能告诉我谁伤了你?”
李千夜一副认真的神色,蓝衣女人却沉默了下来,收回自己的手,轻轻一跃,站到了大青松树冠上。
李千夜回头望着月光下的美人,带着一丝倔强喊道:“师父!你就不能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吗?”
蓝衣女人突然冷漠,淡淡的说了两个字,“不能。”
“为什么啊?”李千夜不理解,“师父为什么我不能知道你的名字啊?”
“就算你是雪剑派的弟子,我也不会不喜欢你的,就算你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我也绝不会怪你。”
“你既然能把雪剑派的事告诉我,为什么不能把你的名字告诉我?”
“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蓝衣女人冷漠的回了一句,“没有为什么,师父的名字不能告诉你,不是因为你的问题,我有我的难处。”
李千夜大声问道:“我不明白,什么难处比十恶不赦的大恶人还要丢脸?”
蓝衣女人沉默着,久久未曾说话,任李千夜唱着独角戏,无人回应……
终于,李千夜还是破涕为笑的想出了问题的另一个解决方案。
对着蓝衣女人说道:“师父既然不愿告诉我自己的名字,那我就像给大白兄取名一样给师父也取一个称呼,哈哈哈,就叫蓝若冰。”
蓝衣女人身子微颤,听见“大白兄”三个字差点没吐血——这不是把人当狗取名字了吗?
不过想一想,李千夜早把那条大白狗当做兄弟来看,现在为自己取一个名字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这样一想,蓝衣女人心里好受些,轻笑着说:“随意,小千夜如果喜欢,那就叫蓝若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