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R市海边的一所特级疗养院。
这间独立病房内,床上躺着一名男性,一个月前送入疗养院,他面部消瘦,眼睛紧闭,鼻腔插着输液管。
林晓晨坐在这间清冷干净的病房,眼前的男人就是郝大伟。
无数个夜晚,林晓晨的梦里都是郝大伟背对着枪管,两眼不舍的看着自己的表情,这个梦要把她逼疯了。
那天听见枪响的刹那,看着郝大伟胸口殷红了一大片,林晓晨感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惊惧和惶恐。前一刻还对自己微笑还鲜活的那个生命就这样倒在自己面前。
林晓晨不记得自己怎么下的船,她一直死死的抓着郝大伟的手,她不想放开,她怕她放开就永远失去他了。不知道是谁说了句“人还没死,需要紧急抢救。”她才感到自己的心恢复了心跳,她不情愿的松开了手。
子弹擦着心脏而过,但是失血过多,手术中出现了暂时性休克,虽然抢救回来了,但是人却处于昏迷期。医生说能不能醒来因人而异,有的人几个月醒来,有的人几年醒来,有的人醒不过来。
林晓晨很坚定,她认为郝大伟一定能醒过来,不管多久她都等着。她恢复了正常的工作,所有人包括朱莉都不敢问。公司还保留着郝大伟的通告,他的代言也暂时搁置。
林晓晨每天下午五点准时下班,然后开一个小时车去疗养院,和郝大伟一起用餐,凌晨五点返回住所洗澡换衣服,然后继续第二天的工作。
郝大妈来了,她看着病床上的儿子,满眼的泪花。她拉着儿子的手,像是儿子只是睡着了。
“伟大啊,咱要是醒了,还是把名字改了吧,不管是伟大还是大伟都太大了,小伟小凡就挺好,咱不怕你那死鬼老爸,他没管过你,他说了不算,听妈的啊。”
郝大妈一边说一边给儿子周身按摩,她手很轻柔,好像稍微一用力儿子日渐消瘦的身形就会散架了似的。郝大妈听到消息到见到儿子短短两天时间一夜白头,那张满是褶皱的脸见惯了生死却还是老泪纵横,躺在床上的是她心尖尖上的儿子啊。
“哥,你赶快醒来吧,公司说可以安排我做其他艺人的助理,我不答应,你要醒了没了助理可咋办呢?”
王一鸣看着没有活气的表哥,圆圆的娃娃脸满是泪水。
“哥只要你能醒过来,我发誓再不和你顶嘴了,你让我朝东我绝不朝西,哥…呜呜….”
“你快点醒过来吧,我以后不损你了。我不是心疼你,我是心疼老大,老大比以前更冰冷了,我知道她心里难受,可是她又不是个爱倾诉的,我们也不敢提不敢问,你要考虑一下活着的人啊,不能太自私了。”
朱莉看着此时形销骨立躺着的年轻人和往日那个有时腼腆有时聒噪有时皮痒的想让人抽有时又可爱的阳光帅气模样判若两人,心里很是酸楚。
夜深人静,林晓晨独坐在床前。
“大伟,还记得在游艇上那夜吗?你求婚成功,我们还拍了婚纱照,我拿到那个摄影机了,里面的照片万幸保存下来,我把它打出来表了相框就挂在家里的客厅,我们已经结婚了。”
林晓晨抓着郝大伟的手,瘦的膈人。
“我现在正在跟妈学做饭,以后我给你做好吃的,我现在搬到你的公寓了,就住在你的房间,穿你穿过的衣服,躺在你睡过的床上,闻着属于你的味道。大伟,醒过来吧,求求你了。”
林晓晨低下头,一滴清泪低落在床上。
林晓晨发现自己能哭了,那是咸咸的苦涩味道。
“晨晨啊,啥事想开点,保重自己的身体,大伟醒了你要是倒下了他会难过的。”
“我很难过,爸,我怕…”
林父想过来被林晓晨阻止了,父亲身体不好不适合长途奔波,再说他过来对郝大伟的恢复并没有帮助。
林父近来经常会电话宽慰女儿。
林晓晨早放下自己高傲的心,在一切还没有变,在一切还来得及的时候一定不要留下遗憾,这也是郝大伟的意思。
听到那声久违的“爸”,听到女儿哽咽的声音,林老爷子老泪纵横,人老了,感情不像以前那么内敛,这个女儿啊,命运多舛,好不容易找到个喜欢的又…以后怎么办呢?
三个月后。
胡一帆来到郝大伟床前。
“你这个师弟平时挺闹腾的,这么安静让人真不适应。你呀天生人缘好,大家都在为你担心呢,你瞧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作为艺人,颜值是很重要的。我家旁边那栋别墅我给你预定下来,等着你到时住过来呢。”
这是个周末,林晓晨刚给郝大伟擦洗了身体,她在茶几花瓶里插了一支向日葵。
“向日葵开花了,大伟要醒了。”林晓晨看着那朵向日葵,微笑着自言自语道。
胡一帆看了看郝大伟,又看着自言自语的林晓晨。
林晓晨走到床边,俯下身子,在郝大伟已经脱形的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
“亲爱的,起床了。”
胡一帆睁大眼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站着和躺着的两个人,他一面觉得是林晓晨得了癔症,一面又希望是眼前两个人的心灵感应要应验了。
站着的两个人静静的站着,目光都盯着床上的那个人。
奇迹真的发生了,郝大伟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胡一帆不可思议的看了看林晓晨,而林晓晨只是微笑着,仿佛一切本该如此。
郝大伟的眉毛轻轻的颤了颤,那双眼睛慢慢的张开了。
一年后,郝大伟恢复的不错,自然行走已经不成问题,掉下去的肉也长了出来,还没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但是精神头和之前差不多了。
“当初你不怕我醒来是个傻子?”
“很奇怪,你醒来的前一天晚上我梦见了我妈妈,妈妈说向日葵开花了,一切都好了。然后我就看见疗养院后的向日葵开花了。我觉得那天注定是一个好日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妈叫你改名字,你怎么想?”
“无所谓,妈让我改成什么?”
“郝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