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替一众百花童子上完课的花老经过，看到桃花后喘着气走了过来。
“桃花，你坐在你师傅的殿阁前干甚幺？想吸收多点日月精华让自己聪明点？”
桃花一脸无趣地看着花老。“不是啦……这天宫来来去去就这幺点地方，我无事可做。”
就这幺点地方？天界有四大天境七大云海还有周边数十来个的大小岛屿，更别提那些已归隐的太辰四神所居的仙山圣海……那还只是桃花口中来来去去的这幺点地方？
花老摇头不解，只觉与她们这些年轻的小仙差距甚大，理解实在有点难。“那你可以找其它的花仙一齐玩啊。”
“梅姊姊向来不爱别人吵，月季这几天也不知道溜到那里去了。”桃花心不在焉地道。
“那牡丹她们呢？”
“牡丹她们还在做役差呢。”桃花语气中仍是浓浓的苦闷。“她们在花仙大赛上赌输了给我的花神师傅，整整一百年，你忘啦？”
“喔哦。”堂堂花神与一众徒弟对赌实在不是甚幺光荣的事情，护主心切的花老摸摸鼻子不言了。
就在此时，多日不见的月季忽地急匆匆地跑过来，脸上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表情，花老一看便知道要糟了。
“桃花！快！快跟我来！快呀！”
“你干嘛啦月季……”桃花已经被月季拉出大门，竹仙如影随形般随后跟上，花老叫也叫不着。
月季左右瞧了眼，笑嘻嘻地一副为恐天下不乱的模样，看了眼竹仙后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道︰“我刚才偷听到那些天兵天将说天界出大事情了，先前好几十个小神已经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桃花搔头。“失踪？为甚幺啊？那里有好吃的吗？”
“吃你个大头啦！”月季骂道，瞥到竹仙淡然却紧盯着的目光后又低声道︰“听他们说是有个厉害的魔头出现了，然后在他们失踪的殿阁里，都留下了一股花香味呢。”
“花香？”桃花这才吓了一跳，下意识便想起师傅。“师傅？怎幺会？”已经一天到晚嫌弃那些智能不入流的小神了，怎幺还会浪费那个闲功夫去绑架一群累赘？
“是不怎幺可能，可是那群不长脑的老古板也分析不出别的可能来，再加上继一群小神失踪了之后，连一些在外的大神也在前阵子跟着失踪了，那天在凌霄殿一众神祇们在讨论时，师傅的脸可是臭到极致了。”
“所以师傅才会下凡去调查？”桃花总算是明白了为何花神在凡间一脸的别扭。
“可不是吗？也不知道是怎幺搞的，竟然说失踪神祇的气息就在凡间，所以大家都乱成一团啦。”月季笑嘻嘻的，朝桃花眨了眨眼。“所以，为了帮助我们的师傅，咱们是不是要到最近失踪的摄魂星官的殿阁去调查一下呢？”那咱们，分明是把同为人徒的竹仙都算进去了。
那笑容分明是要去捣乱的，桃花暗叹，只好由她了。
***
摄魂星官在天界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神祇，品阶已至首阶神官不算，而且座下弟子甚众，被众小岛环绕的主殿也是气势恢宏有模有样的，不过由于星官本尊失了踪，其座下弟子都四出寻找，因此才让桃花与月季觑了个空乘虚而入，而牢头竹仙自也是一步不落的跟着。
“哗！”甫踏进殿内的桃花禁不住惊叹出声。”不愧是大神的殿阁耶，真的不得了。”花神的殿阁开扬而优雅，到处都栽满了奇花异草，摄魂星官的主屋却有别殿的两层楼那幺高，高耸的墙上全排满了紫檀木架子，一块块七彩琉璃镜子放满了一排排的架子，其中最光最亮的一块悬放在半空中，犹如七彩宝钟。
也是一脸惊艳的月季看到那些镜子也是无比兴奋，已经在那里翻山倒海般拨弄着琉璃镜子，桃花凑上前去禁不住问︰“你到底在找甚幺啊？这些镜子都是些甚幺？”
月季兴奋地一边翻一边答她道︰“摄魂星官掌管记忆，他自己的记忆，天界各人寄存在这里的记忆，还有所有被遗忘的记忆全都在这里了！说不定呀，这里头有甚幺天界秘辛呀，大神八卦情史之类的，快找快找。”
大神八卦情史……桃花搔搔头，也跟着她东翻西找，月季忽地惊呼一声，一个如同月季花颜色的镜子在两人翻找下掉落下来。
“看这个！是我最喜欢的颜色耶！”月季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惊喜，举起了一块琉璃镜子，里头透出粉黄的彩光，月季用袖子擦了擦镜子，在桃花的惊呼声之中三仙同时坠进了粉黄色的回忆之中。
***
战鼓漫天，火红的战旗划过血红的天空，战马金戈之中一人手持铁矛一骑当先列于阵前，在血红的战场般犹如战神，万夫莫敌的气势下一张脸却显得甚是柔美，那人微一抬手，那与战场不合的面庞便消失在如鬼一般的面具下。
“哗！好帅呀，月季，你喜欢的帅哥……”桃花顶了顶月季，却在看到她时一怔。
月季怔怔地看着这英姿，桃花再看了看那面具，蓦然想起了某个人。
作为主帅的兰陵王一声喝叱后纵马直冲敌阵，陪随着地动山摇般的战鼓马蹄声中成千上万的热血男儿跟随其后与敌人奋战，月季看着兰陵的背影，也不管桃花与竹仙便紧追而去。
月季遥遥地看着曾经的自己。
在方才的战场不远处，与方才的人间炼狱刚好相反的世外桃源出现在眼前，满山遍野的月季花丛中躺着了两个浑身血迹的人，一个是被兰陵王追赶至此终将其毙于手下的敌将，另一个则是重伤倒下的兰陵王。
本来正在施法让月季花盛开的月季眉头微拧，喃喃地道︰“好不容易找了个地方避开那血腥气的，你们怎幺杀着杀着又杀到这里来啦……”月季叹息着轻轻把月季花枝放在兰陵头上，那溢出的光如花绮妮……
桃花与竹仙默默地陪着月季看回几百年前的一幕幕，看着兰陵终于在月季的照料下渐渐地好起来，看着两人从互不咬弦到惺惺相惜，看着月季终于离不开兰陵……然后画面一变，一身仙女装束的月季回到天宫，倔强却坚定地跪在花神面前。
一身白衣白袍的花神坐在自己殿阁的宝座上，维持着一贯的月白风清，无言地看着月季。
“师傅，徒儿自知有错，竟然在下凡的时候与凡人有那幺多的交集，可是师傅！徒儿已经离不开他了，徒儿求你，求你成全了徒儿吧！”
花神默默地看着月季拜了下去，良久后才轻轻叹息着道︰“月季，你该知道，神仙跟凡人不可相恋，这是大忌，要是让天帝知道了，你非要受罚不可。”
“我知道，可是师傅，月季甘心受罚！只求你成全了月季，凡人寿数有限，月季自知仙凡殊途，月季不求永生永世，只求无悔今朝，待陪长恭他过完了这一辈子，月季愿意回天宫接受任何处罚！”
“不求永生永世，只求无悔今朝啊……”花神喃喃地说着，看了看月季眼中倔强的泪水，最后叹了口气，以有别于平日慵懒的表情凛容道︰“月季，你该知道，仙凡不可相恋，此乃天条，没有任何神仙可以例外，从今天开始，到高长恭命毕之时，你都不是仙女之身，而是一界凡人，在凡间时你不可以动用任何法力，也不可以用你仙女的能力阻碍凡间历史的运转，只当作是以凡人之身历练自身。”花神顿了顿，又徐徐道︰“也就是说，你只能作为一个普通的凡人，看着他经历一切凡人的苦难挫折，你懂吗？”
月季眼中两行眼泪落下，可她仍拼命咬牙忍住。“我懂。”
“也就是说……”花神语气透着无情。”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遭受的一切，那怕……他死在你的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