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难得一见的生物实验课，教室里像是炸了锅，学生兴奋地高声振袖呼喊着，一路勾肩搭背奔去了顶楼的实验室，浩浩荡荡地，引得楼梯里震响。
同桌两人被自动归为一组，宋初浔操作不熟练，站在旁边看林霁颇有兴致地摆弄显微镜，于是只好给他打下手。
玻片装好了，林霁眯起眼睛低头仔细去观察，在这清闲的空隙，宋初浔直起腰将整间教室都收入眼中，每个人都仔细投入地做自己的事，宁静而有序，这是青春给予她的鲜少的舒坦，且有饱满希望与向往的感觉。
“有人看清楚了吗？”生物老师站在讲台上出声问。
稀稀拉拉有声音回答“没有。”
宋初浔转回目光去看林霁，他还在看，没有出声，恍若未闻。
她沉沉呼出一口气，坐下来摆弄镊子，突然林霁又拉了她一把，声音中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与惊讶，“看到了！你快看看！”
宋初浔依言去看，是草履虫，浅色的轮廓，正快速游移着。她抬头，对上了林霁得意的目光，神色飞扬，也笑了。
这个瞬间默契地定格在记忆中。
直到时间飞逝，一节课结束。宋初浔收拾好东西去还器材，在转身的一瞬间，听到他带笑地说，“没了我你怎么行啊。”
——
04
做完实验后，还摊上了帮化学老师义务整理器材室的任务，于是一个班的人甩甩袖子，又不厌其烦地转移阵地。
入目是几排大柜子，笨重地竖立着，老师说让他们两人自由组合，清点并整理一隔间的物体。
林霁一溜就没影了，宋初浔转过头被前桌江妤好拉着去凑了一组。过人高的柜子里杂乱地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器材，因借还使用的匆忙，不甚整齐，表面落了一层灰尘，看样子是该整理一下了。
每个隔间分有上下中三层，上层需要踮脚才能勉强窥见。打开关闭的玻璃板，相邻隔间的门板就依次叠加在一起，形成了模糊的一层屏障。
环境被嘈杂混乱的人声充斥着，但细听都是清点数量与询问位置的声音，揉杂在一起，如疯涨的无边潮水一般涌向深灰的天花板。好像隔绝了熙熙攘攘的另一个世界。
每个隔间站立着四个人，两两相背，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每一组有一张清单和对应的号码，首先要确认物品种类与数量是否准确无误，再整理摆放。
江妤好端详着清单，有些发愁地皱起了眉。“大数量的物品也需要清点吗？”
宋初浔正在想有什么大数量的物品，就听到了背后那一组不约而同的惊叹声，她与江妤好同时回头去看，目瞪口惊。
原来他们的柜子里，那中间一层密密麻麻地堆满了小块大块的玻璃片，大抵是物化实验中混用，堆砌着映出青绿的层叠颜色，让人不知从何下手才好。
……宋初浔大概明白了。
时间所剩不多，然而背后的两个兄弟还在苦闷地数玻璃片，嘴里絮絮叨叨不止，渐渐唾沫横飞，生出一种令人唏嘘的无奈与怨恨。
等到她们清算地只剩下两三件物品时，宋初浔听到身后的人如释重负地感叹一声，“玻璃片，大片九十三，小片两百五十七！”
“传递传递！”宋初浔听到有人大声喊，她扭头去看，从这一排的边缘，一箱瓶瓶罐罐被慢悠悠地传过来。好像夏日池塘水面上的浮叶。
人们不约而同踮起脚尖，用指节的微弱力量，从过人高的玻璃板顶端，将这个冰凉且沉重的箱子安稳送了过来。只有费力地高昂起头，才能看见它的位置。
又有模糊的声音透过玻璃板传来。
“我找到了很多玻璃管，是归类你这边的吗？”
“我们的不一样，这边是弯管，你拿的是直管。”一个男生回答旁边隔间的人。
“什么？再说一遍——”
“我这是弯管！你的是直管！”
“听不清——你大点声——”一个声音扯着嗓子喊。
“我是弯的！听清楚没有！”
“……”
夕阳斜落，火红地染透了浮云。宋初浔出来地还算早，站在器材室门口等江妤好交完报告单后出来，她扭头看到了林霁。他发丝有些杂乱，额角沾了汗水，抬手潇洒干脆地一甩课本，拍去了身上沾染的灰尘。
“走，回家。”
宋初浔听到这句话，顿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觉得心被提到了半空中，剧烈地颤抖着。
林霁神色错愣地滞了一下，眼神澄澈，又笑着说，“哈，说错了，是回教室，作业还做不做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