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尘不曾停歇,连夜飞至关山桥,月朗星稀,偶尔能听到几声乌啼,越过一片荒凉的小山坡后,在这片苍茫的无人之地,唯有一个小院,也是破旧不堪,他走到门前,门上大书四字----关山桥驿。看来此地便是关山桥的驿馆,他轻叩门栓,却发现大门虚掩,一阵阴风从虚掩的门缝中吹来,他警觉的停下脚步,可门还是轻轻开了半扇,他环顾四周,小心翼翼的走进驿站里,轻轻放松袖口,袖中还藏有一支暗器,当他越过院子后,依旧一片寂静,他朝着房内大喊“驿城官何在?”。数遍之后依旧无人应答,他快速推开门,又迅速躲闪着来到门后,瞬间一把刀从房内飞砍而来,幸亏他躲闪及时,飞尘腾身跳到房檐之上,屋内飞出一名黑衣男子,身挂黑色披风,唯有发尾火红,在暗夜中飞奔时好似一团鬼火,黑衣男子如剑矢一般飞出,紧追那把刀,他将刀握住后,飞尘从腰间抽出金丝软蛇剑,只见一股寒光剑气迸出,将黑衣男子推出数丈。
飞尘剑指此人,问道:“何人?”
“鬼火君”,只看得他眼中红光,在暗夜中忽闪忽现,更增加几分诡异。
飞尘并不识得鬼火君是何人,单从交手来看,这鬼火君必是异类,可是他却从鬼火君的身上察觉不出妖魔的气息,飞尘制出手中剑,剑飞出,席卷剑气飞旋在半空中,突然直奔鬼火君胸口,鬼火君使出手中刀来抵挡剑气,可仍旧不是对手,强有力的剑波将他推出数丈,脚下拖沓痕迹尤为显眼,鬼火君翻身一跃飞至房顶躲避金丝软蛇剑的袭击,却不想背后正中飞尘一掌,鬼火君顿时伏地吐血,飞尘伸出手指,金丝软蛇剑便收回剑气,安然回到飞尘手中。
飞尘剑指鬼火君,刚要发问,却突然飞出一名红衣女子,将他踢到在地,两人交手,不相上下,飞尘再次使出软蛇剑,奇怪的是剑气在红衣女子面前却骤然无力,红衣女子将金丝软蛇剑拂袖推开,剑却咣当一声跌落地上,飞尘伸出两指,将剑收回,正在他疑虑之时,红衣女子背着鬼火君飞向东方,霎时间一道火红的光芒闪过,好像凤凰的翅膀拂袖而过,眨眼的功夫便消失。
飞尘看着手中的剑,他奇怪于为何金丝软蛇剑在那个红衣女子面前毫无法力,这两人到底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会攻击他,太多的疑问来不及思考,他只能推门走进驿馆,拿出火折子点亮,只见驿馆内一片狼藉,一名伙计装扮的瘦小男子躺在地上,他将两指放在伙计鼻下,这个瘦小伙计早已没有气息,他快步走进后院,后院左右两间厢房,皆寂静无声,两房中皆是一片狼藉,他回到后院,依旧是除了几声乌鸦叫,什么动响也没有,他站着后院中心,心中疑惑,忖思道:“这驿馆中为何只有一名伙计的尸首,驿丞何在?就算是死了也该有个尸首”。
安静之中,几声马吠让他突然想到,只有马棚没有查探过,于是敏捷的走进马棚,果然在马厩之下,看到穿着鱼肚白的布袍,蜷缩在马厩之下,下半身已湿透,厮看到飞尘时跪地求饶,磕头如捣蒜。
飞尘将他抓起,“你可是此处驿丞?”
驿丞官听到飞尘的提问,抬头望见他身着飞鱼服,腰间系金吾卫腰牌,方才醒悟,略显迟钝地回答:“正是,正是…刚…才…”驿丞结结巴巴地还未从惊吓中回神。
飞尘将他拉进厢房中,点燃油灯,安抚片刻,才听得驿丞慢慢道来:“大人明鉴,此处名为关山桥驿,却是个荒凉之地,几年也见不到什么官员经过,此处只有下官和一名伙计,每日无事,便早早休息,谁知今夜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伙计惊醒,下官便要起身时,就听得前院的打斗声,要知道这里说好听点是个驿馆,实际上还不就是个荒山野岭嘛,于是下官也顾不得穿衣,便躲到这马厩之下,有失体面,也是无奈之举”。
飞尘打断了驿丞的感慨,他无心理会这些体面之词,继续问他:“那你可看见是什么人在打斗?”
驿丞激动的颤抖双手说:“下官见到一个红眼的妖人和一名俊俏的娘们儿,想必那个俊俏的娘们儿也是个狐狸精之类,他们四下搜查,唯独没到肮脏的马棚来,下官才躲过一劫。
飞尘眉头紧锁,思索良久,这到底什么人,难道也是为了寻找帝邪星转世而来,他又想到之前跟踪他而来那名白衣青裙女子,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吗,骤然之间发生的这些,都让他满心疑云,却又顾不得思考,他还有重要任务,那就是去关山城中找到帝邪星转世的那个婴孩。
他从袖中拿出一些散碎银子交给驿丞,这驿丞官在这穷乡僻壤的荒山野岭中,常年也见不到什么油水,看到些银子便高兴的合不拢嘴,点头哈腰的接过银子,就主动要为飞尘打火烧水。
飞尘止住他,“先不忙,你先须得和我说说此处距离关山桥还有多少路程?”
“大约十多里”,驿丞又瞥了一眼飞尘腰间的金吾卫腰牌,“大人可是独自入城公干?”
飞尘马上警觉的站起,警告他“你不该问这些”。
“大人误会了,您初来有所不知,这关山桥狭窄难行,桥上仅能容一人侧身而行,然桥下又是万丈深渊,如果是大人这般矫健身姿,想必是不难过去,只怕大人身后还有高官显贵…”驿丞见飞尘已明白他的意思,便没在多说下去。
飞尘质疑道:“关山桥端得如此难行?”
驿丞指着关山桥方向,语气颇有感慨:“难于上青天啊,这关山桥内和桥外那是天然之别,大人您看着里是荒漠无人,等您过了关山桥,进了城内,那就是紫陌红尘,繁华之地,简直如同阴阳两界,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哦不,这个驿馆连地下都算不上。”
“为何会如此?”飞尘问。
说到此处,驿丞来了兴致,坐下说来“只因关山桥有两重关山做天然屏障,关山城内从未经历过战争,城里的人也不会轻易出来,而城外的人要进去也是万重险千重难,所以这驿馆周围自然是个荒芜之地,而关山城中还是那片繁华热闹”。
有诗便是道出关山桥的特别之处:
叠峦山川半遮天,两重山峰关红尘。
关山桥似玉簪穿,一过关山别有天。
飞尘听到驿丞之言,心中忖思“如此说来,夜间更不易过桥,只得明早出发”。
说话便嘱咐驿丞收拾后院一间厢房,他将被子虚掩出一个人形铺盖在床上,又向驿丞寻来一床衾被,铺在房间一隅,席地而睡,和衣而卧,这是他多年行走江湖的习惯。
鸡鸣一遍,天色未亮,他被一场虚幻的梦境惊醒,梦中尽是在青竹林里他放走的霍芷心的笑容,醒来时霍芷心的清眸似乎还在心间萦绕,他辗转反侧,起身走出后院,来到一片土坡前,坐在一堆乱石之上,抬头望月,半盏明月在关山之顶,在这荒凉之地,凄寒之夜,独坐异处,不免忧郁涌上心间,他摘下短笛,轻吹一曲“雪拥蓝关”,音韵婉转悲哀,孤寂凄鸣,不时有飞鸟从上空盘旋飞过,仿佛是听曲而来,却因曲悲而去。
夜阑独身坐蓬篙,望月不觉心凄凉。
玉笛一曲寄郁结,哪知飞鸟也懂情。
一首曲终,他将短笛收起,半轮明月在夜空中若隐若现,仿佛如水波涟漪,疏烟笼罩,雨丝不紧不慢的滴在地上,连绵不断,打湿脚下的尘土,飞起一阵阵烟雾。
“竟然下雨了”,飞尘伸手接起一滴雨水,不由地自语。
好在雨势并不强烈,像线丝一般坠坠落下,随着月亮渐渐的消失在天边的白色中,天大亮起来。
他根据驿丞指引的方向,半柱香的功夫就来到关山桥,果然山高震天,举头而望,只得见半轮耀阳在山顶,山上不见树木,只有荒凉乱石,偶尔有几株枯树挂在崖边,乌鸦飞过,叫声凄惨,两山重合之处有一狭窄缝隙,缝隙之下便是万丈深渊,一望无底,而关山桥是山石天然而成,桥窄处只能容半只脚面,最宽处也不过是双脚而行,说是桥,切实跟本无遮无靠,只能靠自己的平衡而行,可见要想过关山桥端得是难于上青天。果真是千山鸟飞尽,万径人踪灭。
飞尘轻点脚步,飞燕踏柳,轻松穿过关山桥,一过关山桥,行至不远,便可见关山城门大开,无兵把守,雨丝还是不停地滴答,滴在城门上,却将城门上的三个大字“关山城”早已打湿,他缓缓走进城门,果真让他惊讶一番,刚才在关山桥外时还是荒凉寸草不生之地,而进城门后,便见得满眼花草,树木参天,环抱不得,一切恍如隔世,城中热闹非凡,叫卖菜食首饰用品,一切都如东京城中一般热闹。
他渐渐地向街市中心走去,突然被一阵面香味吸引,不觉饥肠辘辘,他走到这家面摊儿前,招呼正在和面的老板要一碗面,正在煮面的老板起初看到他时,迟疑片刻,便又点头,抓起一把面放入灶上,煮面时不断的逡巡几眼,飞尘只顾得闻那面香,只看得面摊老板粗糙的双手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面,便大口小口的吃起来,越吃觉得越香,直到一碗面快见底时,方才觉得头晕眼花,浑身酸麻无力,“麻…晕…”不及再多说一个字,他指着面摊老板便倒下。